你病了……”

    “咳咳……”袁绍断然否认,“孤没有病。”

    “哼……”田丰任凭一旁的兵卒拉扯着,搀扶着,出了囚车,坐到了铺垫在囚车之前的席子上,低头看了看,又摸了摸身下的白茅所制成的席子,不由得笑了出来,哦吟道,

    “敦彼行苇兮,牛羊勿履。

    方苞方体兮,维叶泥泥。

    戚戚兄弟兮,莫远具尔。

    或肆之筵兮,或授之几。

    肆筵设席兮,授几缉御。

    或献或酢兮,洗爵奠斝。

    醓醢以荐兮,或燔或炙。

    嘉肴脾臄兮,或歌或咢……”

    袁绍皱着眉听着,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田公吟此何意?”

    袁绍并不是不明白田丰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毕竟这个《行苇》之诗袁绍也熟悉,只不过是袁绍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思被田丰猜透,故而发问,

    田丰哈哈一笑,傲然而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某与主公这场宴席,也该散了吧……”

    袁绍默然,目光有些游离,良久才说道:“田公……若是……”

    田丰摆了摆手说道:“主公何必如此?周公寻子牙,可有周康王亦寻飞熊乎?某虽不才,不敢比姜公,亦有自知之明也……只是这冀州之地,乃四战之地也,主公之策,怕是不能长久……不过,此事与某何干?哈哈,哈哈哈……”

    田丰大笑着,笑得欢畅淋漓,笑得声震云霄,似乎要将他憋了大半辈子的笑,尽数在这个时刻释放出来一样。

    “……故而,”袁绍冷冷的看着田丰狂笑,眉毛动了几下,不急不缓的说道,“故而田公将二子送往豫州?”

    田丰的笑声,忽然像是被斩断了一样,喀嚓掉在了地上,摔成两半。田丰缓缓的将目光集中在了袁绍脸上,“袁公欲何为?”

    袁绍晒然一笑,说道:“孤还没有下作到如此地步……孤只想知道,田公为何如此?又于何时?”

    田丰看着袁绍,似乎在评估着袁绍话语的真实性,过了片刻才说道:“为何?何时?呵呵……当某察觉,袁公已老,雄心已失之时……”

    “孤雄心已失?咳,咳咳……”袁绍愣了一下,不由得咳嗽了起来,旋即冷笑着道,“笑话,笑话!孤志在宇内!何有雄心已失之说!”

    田丰想也不想的接口就说道:“就在袁公杀了麹将军之时……”

    “某……”袁绍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因为袁绍也知道,他所给出的那个理由,蒙蔽一般人可以,却骗不了田丰。

    “袁公自比周王,所谓礼谦下士……”田丰继续不无嘲笑的说道,“然袁公诱杀了麹西平之时,可有半分谦谦之礼乎?”

    “这个……”袁绍沉默了片刻,终是说道,“尔等明知其勇猛有余,智少慧缺,却纵恿其骄恣狂傲,岂非促其亡乎?亦非罪乎?”

    田丰很干脆的点点头,说道:“故而某以死谢之……然袁公又将如何?”

    “你……”袁绍气结。

    “袁公欲取二桃之策,交付冀州于三公子……”田丰没理会袁绍,哈哈笑着说道,“然袁公休要忘了,袁公亦有三士啊……且看袁公又将如何?”

    田丰知道,袁绍老了,不只是身体上年龄的衰老,心态上也是老了。所以袁绍现在发现不管是西边还是南边的道路都已经是基本上走不通了之后,便已经耗尽了年轻之时披荆斩棘闯天下的勇气。袁绍不想再打了,只想着怎样将位置好好的传承给他心爱的三儿子袁尚。

    袁绍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远远站着的侍从急驱了几步,想要上前,却被袁绍伸出手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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