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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成……

    这个数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他沉寂已久的心湖里荡起了一圈涟漪。

    他想起自己死在劳役中的儿子,想起饿得浮肿最后咽气的妻子,想起在庄园主皮鞭下佝偻了一辈子的自己。

    如果……

    如果早些年,能有五成归自己……

    但他不敢信。

    希望越大,失望越痛。

    他只是更沉默地侍弄着田地,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供奉一个虚无的神祇。

    他小心翼翼地除草,捉虫,学着『农官』教的法子堆肥。

    他把那块小小的麦田看得比命还重,这不仅仅是为了可能的收获,更是他在这陌生而残酷的世上,唯一能抓住的、似乎还有点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蹲在田间地头的他,不再是曹军的降卒,不是囚徒,而是成了一个农夫,一个在等待命运宣判的农夫。

    直至现在。

    夏天来了。

    庄禾成长,壮大,根茎在舒展,似乎也在加深着王老蔫和这河洛之地的羁绊……

    在王老蔫眼眸之中,似乎也多了一些像是希望的华光。

    ……

    ……

    『不能强攻……』

    斐潜再次确认了这个判断,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他重重敲击在代表着巩县和汜水关的那片墨色区域,『曹孟德要的就是这个!用这深沟高垒,耗干我的兵锋,拖垮我的后勤,让那些刚刚在河洛扎根的新农夫,再次陷入恐慌和流离!』

    『车马炮……』他喃喃自语,『不能分啊……』

    荆襄之路,山高谷深,道路崎岖狭隘,远非他多年苦心经营的秦岭栈道可比。那些威力巨大的火炮,那些需要稳定后勤保障的辎重车,那些需要开阔地带的骑兵集群……

    它们能丢下吗?

    显然是不能的!

    一旦舍弃了这些构成骠骑军战场『碾压』优势的核心力量,孤军深入,那就等于主动钻进了另外一个巨大的、由山川构成的『龟壳』里。

    南北两处『诱惑』,确实足够诱人,却也足够危险。

    『南北两翼……看似漏洞,实则陷阱。』斐潜摇头笑笑,带着一点感慨,『老曹啊老曹,你这「请君入瓮」的把戏,玩得倒是炉火纯青。想让我分兵?让我主力远离这河洛核心,你好趁机扑出来,或是集中力量先吃掉我其中一路偏师?』

    斐潜的目光停留在了地图上的河洛位置,在那个位置上,在雒阳旧都附近,有两万多经过初步筛选,正在等待转运或整编的降卒。

    他们是曹操『丢弃』的累赘,但也是斐潜新政下『新生』的希望种子来源。

    同时,他们更是曹操心中一根潜在的刺!

    毕竟他们若是被斐潜彻底消化整编了,就会变成骠骑麾下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这些营地,处于相对开阔的河洛平原,远离艰险山区,却又并非核心的、已恢复生产的农垦区。

    这些营地的位置……

    很微妙。

    斐潜将目光投向了巩县和汜水关之东,他仿佛看到了曹操那双锐利而深沉的眼睛,也正隔着地图,带着一丝狡黠和期待注视着他。

    『曹孟德,你还在赌对么?』

    斐潜轻声低语。

    是的,曹操在赌,赌斐潜会被眼前的『好处』蒙蔽,会按捺不住建功立业的冲动,会像过去的无数枭雄一样,在『大局已定』的幻觉中,踏入他精心布置的节奏,高举着刀枪,呐喊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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