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布中。

    曹操眨眨眼,目光扫过墙角供奉的一个小小牌位,心中便是一突。

    那牌位上虽说无字,但曹操心如明镜,那是谁……

    那潜藏在暗中的毒蛇,吞噬了他骁勇的长子,也毁了他结发妻子的心。

    彼时他立足未稳,强敌环伺,他只能含恨吞下这断肠之痛,强作镇定,甚至……

    甚至是秘不发丧!

    这些,在丁夫人眼中,皆是凉薄,是背叛,是亲生骨血之仇竟抵不过权位之重!

    『阿婉……』

    曹操喉间干涩,下意识唤出这个尘封已久的闺名。

    机杼声骤然一停!

    丁夫人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射向他。那眼中不再是死水一般,而是宛如瞬间被点燃的熊熊悲愤与质问!

    『丞相慎言!』

    丁夫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痛楚,『此名,唯故人可唤。故人已逝,葬于那日烈火之中!丞相今日,是来凭吊故人,还是来凭吊……我那苦命的儿?!』

    最后几字,已是字字泣血。

    曹操身躯一震,如遭重击。

    他避开那灼人的目光,垂首望着自己布满茧痕的手掌,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子脩幼时攀附的温度。良久,他哑声道:『子脩……吾儿……吾未尝一日忘怀。其英姿,其孝勇,常在吾梦中……』

    他话语艰涩,似从肺腑中挤出,一个个的字,就像是砾石,在摩擦,在割裂。

    『梦中?』

    丁夫人冷笑,复又低头,狠狠推动机杼,梭子穿行如飞,仿佛要将所有的恨与痛都织进布里,『丞相梦中,可还有那焚烧子脩尸骸的火光?可还听闻吾儿为了所谓曹氏大业,忍病挨痛的惨呼?可还有……他尸骨未寒,你便急于安抚仇寇,收纳人心的雄才大略?!』

    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曹操脸色灰败,无言以对。

    他能说什么?

    说乱世之中,枭雄之业,容不得快意恩仇?

    说彼时若意气用事,基业将倾,曹氏满门危殆?

    这些冰冷残酷的政治逻辑,在一位母亲泣血的爱子之心面前,苍白得可笑,卑劣得刺眼。

    他所有的『不得已』,在她看来,都是对父子人伦的亵渎,对母子深情的践踏。

    机杼声又渐渐缓了下来,丁夫人疲惫地闭上眼,叹息而道,『丞相位极人臣,威加海内,何须来此陋室,看一未亡人织布?徒惹人厌……丞相,请离之。』

    语气中再无激烈,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倦怠与疏离。

    曹操抬起头,深深地看着灯下那个倔强而孤独的身影。

    他看到了她鬓角早生的华发,看到了她眼角深刻的皱纹,看到了她因日夜操劳而不再光洁的双手。

    他也看到了她眼中那无法磨灭的伤痛,以及……

    那深埋于伤痛之下,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一丝残存的关切?

    她虽怨他恨他,却终究未将他拒之门外。

    这默许的相见,这陋室中的相对无言,是否已是她所能给予的最后一丝余地?

    然而,他依旧不能言。

    他不能告诉她此刻的许都已是风雨飘摇,汜水关外斐潜大军压境,火器之利摧枯拉朽,他曹孟德半生基业已到了生死存亡之秋。

    他不能在她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颓唐与软弱,那只会让她更加鄙夷,或是……

    徒增无用的担忧。

    他更不能祈求她的原谅,那是对子脩的亵渎,也是对她坚守的侮辱。

    他所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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