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董卓需要他登基,曹操需要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就连那些士大夫,也需要他这块牌坊来标榜自己的正义。他是一面旗帜,哪怕被风雨侵蚀,被各种力量争抢撕扯,但终究是漩涡的中心,是棋局上最关键的那颗棋子。

    然而现在,斐潜的沉默,却像是一种彻底的漠视。那强大的骠骑军,似乎只是冷冷地朝汜水关瞥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忙于其他『更重要』的事务了。

    这种被忽略、被轻视的感觉,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让刘协感到刺骨的寒冷。他仿佛成了一个被遗忘在旧舞台上的角色,而新的戏剧已经在别处锣鼓喧天地开场,无人再需要他的演出。

    他还年轻,胸膛里还跳动着不甘的心。

    他不是那个历史上在魏宫深处禅位后、心如死灰的山阳公。他心底还藏着一些未曾磨灭的野望,一些或许天真却无比真实的侥幸。

    他梦想着能真正执掌权柄,光复汉室,哪怕只是收复旧都雒阳,告慰列祖列宗。

    他期待着能有机会,利用曹操与斐潜的争斗,从中斡旋,寻得一丝喘息的空间,甚至……

    渔翁得利。

    可斐潜的不来,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心中残存的侥幸火苗。

    斐潜不需要来『抢』他,或许意味着斐潜已经不需要汉天子这块招牌了。

    斐潜是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再来?还是在斐潜的新的规则之下,刘协和他所代表的四百年汉祚,都成了可以扫入历史尘埃的旧物?

    这种可能性让刘协不寒而栗。

    他紧紧抓住冰冷的砖石,似乎是要抓住大汉天下的一切。

    如果连被利用的价值都在消失,那他这个天子,还剩下什么?

    仅仅是关内这些依旧做着清秋大梦、争权夺利的公卿大臣们的精神寄托吗?

    他们依旧高谈阔论,仿佛天下大势仍围绕着这汜水关、围绕着天子旌旗转动,殊不知外面的世界可能早已天翻地覆。

    最初,他试图用那些随驾公卿们的话来安慰自己……

    骠骑将军终究是汉臣,心存忠义,顾忌君臣名分,不敢行此犯上作乱之举。

    这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符合圣贤书上的教诲,但是刘协早已不是那个深居宫中、只读诗书的少年天子了。他经历了董卓的暴虐,李傕郭汜的混乱,曹操的『呵护』,他太清楚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涌动的是何等冰冷的现实利益计算。

    骠骑将军斐潜,绝非迂腐之人。

    一个能横扫漠北、平定雍凉、与曹操抗衡至今的枭雄,怎会因区区名分而束手?

    一阵狂风猛地灌入关隘,吹得刘协几乎站立不稳,身上的衣袍纷乱起舞,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他手忙脚乱地扶住垛口,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愤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恐惧啃噬着他。

    恐惧于被时代抛弃,恐惧于失去最后的利用价值,恐惧于成为一个真正的、无人问津的孤家寡人。但同时,那点不甘的野心又在恐惧的土壤里扭曲地生长着。

    他不能就这样认命,他必须做点什么。

    可是,能做什么呢?

    他昨天隐晦的表示说,既然斐潜不来,那么他就可以回军了,但是很快就遭到拒绝……

    没错,拒绝!

    他们,不让刘协离开!

    不管是曹氏的那些人,还是在汜水关的随驾大臣……

    冠冕堂皇的话当然都是一套套的,但是刘协猜得出来,是担心他一离开汜水,便是立刻会导致骠骑军攻打汜水关,而他们,他们,他们在害怕!

    害怕守不住!

    害怕骠骑铁骑洪流冲溃他们的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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