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声,如同死亡的暴雨,向着正在『溃逃』的任峻所部覆盖而来!

    『怎么肥四?!』

    任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从两侧如同潮水般涌出的骠骑骑兵,他们甲胄鲜明,队列严整,哪有一点慌乱的模样?

    火把的光,在夜色中跳跃,映照出骑兵们冷峻的面容,以及他们手中寒光闪闪的兵刃。

    『有埋伏!』

    『我们中计了!』

    惊恐的呼喊声瞬间在曹军中炸响。

    『快逃!将军!快逃!』

    任峻身边的亲兵嘶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任峻下意识地挥舞战刀进行格挡,一支流矢擦着他的臂甲飞过,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火辣辣的痛感让他瞬间清醒。

    他环顾四周,只见自己的部队已经乱成一团。

    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有人试图结阵抵抗,却被更多的箭矢射倒;有人丢下兵器,跪地求饶;更多的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狭窄的洼地里互相冲撞,践踏着倒下的同袍。

    那些伪装成张辽部的杂色旗帜被丢弃在地,被慌乱的人群踩踏得污秽不堪,仿佛在嘲笑着这个拙劣的计谋。

    『稳住!结圆阵!向邺城方向突围!』

    任峻嘶哑地吼道,试图重整部队,他的命令在震天的喊杀和战鼓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他挥舞着战刀,砍倒两名冲近的骠骑骑兵,但更多的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看到自己的一名老部下,试图组织起一小队盾手,却被一阵密集的弩箭射成了刺猬,倒地时就像是破口的陈旧粮袋。

    任峻的心如同被重锤击中,一阵剧痛。

    这些跟着他的私兵部曲,许多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屯田兵……

    他们本应在田野间耕种,而不是在这血腥的战场上白白送死。

    『忠诚,执行……』

    任峻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这几个字。

    曾几何时,这信念如同磐石般坚固,支撑着他度过无数艰难岁月。

    但现在,它却像一根冰冷的铁链,将他拖入这绝望的深渊。

    任峻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兖州屯田时的一幕……

    那时他刚被任命为典农中郎将,负责开垦一片荒芜的土地。一名属吏建议他改变传统的轮作方式,尝试新的作物搭配,以提高产量。

    当然,所谓新的方式,就是关中的新技术的委婉说辞。

    那名属吏跪在地上,言辞恳切:『任将军,此地方圆百里,土质特殊,若依古法,恐难有收成。小人祖辈务农,略通地性,愿以性命担保新法可行!』

    任峻当时如何回应?

    他记得自己板着脸,摇了摇头:『朝廷典制,岂可轻改?我等只需依令行事,确保粮草无虞即可。先执行,一切等执行了之后,再说其他。』

    他拒绝了那个建议,坚持按照上级下发的屯田条例执行。

    结果那年收成极差。

    罪名,当然就是那名属吏担了。

    后来那名属吏郁郁离去。

    任峻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认为自己坚守了本分。

    忠诚执行命令,便是最大的功劳。

    可现在,在这生死关头,那个属吏失望的眼神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或许,一开始……

    不,如果当时他能多一分变通,少一分固执……

    他的一生,便是被这几个字所束缚,捆绑,然后拖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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