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威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铁鞭,抽打在杜袭的脑袋上。
杜袭看着远处潼关城头飘扬的骠骑旗帜,又回头望了望阵前那片被石弹砸得支离破碎、血迹斑斑的狼藉之地,喉咙有些发干。
早知道他打死也不接受什么征调,不贪图升官升职了……
但是如果说抗令,怕不是现在就会被督战队砍头!
『传令……』杜袭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镇定,『前军刀盾手,列阵!弓弩手,押后!目标潼关下城——进攻!』
曹军的战鼓再次擂响。
这一次,鼓点沉重而压抑,仿佛敲打在每一个曹军士卒的心上。
被点到的前军士卒们,大多是久经战阵的青州老兵,他们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沉寂。
他们默默地检查着手中的环首刀和木盾,整理着身上破旧的皮甲,然后排成松散的阵型,开始沿着潼关坂道向前推进。
脚步沉重,踏在深秋坚硬的土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没有人说话,只有金属甲片偶尔碰撞的叮当声,以及那催命符般的战鼓声。
潼关城头依旧安静,但这种安静比之前的石弹齐发更让人心悸。它像一张拉满的弓,沉默地等待着猎物进入最佳的射程。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一百步……
就在曹军刚刚进入百步线的时候,潼关城头上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唿哨!
刹那间,如同蝗群过境,密集的箭矢从城垛后面腾空而起,带着死亡的尖啸,划破灰蒙的天空,向着曹军阵列覆盖下来!
『举盾!举盾!』基层的曹军队率,队列之中的什长,都在声嘶力竭地吼叫。
青州老兵们下意识地将木盾举过头顶,身体蜷缩。只听『咄咄』一阵密集如雨的撞击声,箭矢狠狠地钉在木盾上,有些力道大的,甚至穿透了不算厚实的盾面,伤及后面的士卒。
惨叫声开始零星响起,有曹军兵卒中箭倒地,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不要停!继续前进!』杜袭在后方看得清楚,他的心也随着箭雨一紧,但依旧咬牙下令。
停下来就是更大的靶子,只能向前!
曹军士卒顶着箭雨,艰难地向前挪动。
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城头上的骠骑弓弩手显然训练有素,箭矢几乎不曾停歇,而且精准得可怕,专门瞄准阵列中防护薄弱或者动作迟缓的目标。
阵列开始出现混乱,伤亡在急剧增加。
随着弓箭的落下,潼关上城的石弹也再一次出现在空中!
面对这种居高临下的毁灭性打击,再勇敢的士卒也会感到恐惧。
『散开!散开阵型!』杜袭急得大喊,声音都变了调。
密集阵型在这种环境下就是自杀。
曹军士卒们下意识地执行着命令,阵型变得更加松散,但这同时也削弱了他们的冲击力和互相掩护的能力。
个人的勇武在战争机器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终于,有几十名悍勇的曹军老兵,凭借着同伴用生命换来的掩护,冲到了潼关下城的墙根处。
他们迅速架起简陋的云梯,口衔环首刀,开始奋力向上攀爬。
这是最危险,也是最考验勇气的时刻。
城头上,等待他们的是冰冷的刀锋和如林的长戟。
骠骑守军冷静地使用叉竿推开云梯,用长枪长戟扎向曹军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