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哪怕这片房子都被拆了,他仍然坚持着做个钉子户,连断水断电之类的极端手段都没能让他屈服。
其实他以前压根没听说过文沫的大名,刚刚编了句瞎话,也不知道是用来说服众人还是安慰自己,他太想要一个答案了,盼得毁了好好一个家,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
可是他不后悔,也许有些人认为好好地生活下去才是对死去亲人最好的交代,但曾孝义却不觉得遗忘大睁着眼睛衣衫不整的女儿是什么好事,她死时满眼的惊恐迷茫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以至于这么多年以来,他每每午夜梦回,总能看到女儿仍然躺在冰凉的地上,大张着嘴,像离开水的鱼一般无声地呼喊着,却只能任由身上强壮的男人欺凌,一点点失去生机。
他是恨死了自己的。当年警方推测出凶手的作案时间大约在下班前半个小时左右。那个时候他刚调来Y市不久,供电局的工作还没安排下来,只让他跟着先熟悉熟悉,基本没什么正事。出事那天,他本可以早早回家的,却在回家的半道上看到有人打牌正热闹,便跑去看得忘我,等他到家,已经6点半多了。
妻子那时候在外面的小作坊作活,活多钱少工作时间长,他早就说了让她辞了,省得累出毛病,以后有机会再找别的工作,可是妻子不愿意在家吃闲饭,况且女儿已经开始上学,家里支出多,手头紧巴巴的,哪怕现在妻子挣得少些,但因为工资是计件日结的,每天多少有些收入,虽然不多,但是一家人一天的饭钱倒也够了,妻子舍不得放弃,每天都累到8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本来曾孝义还想再多看会打牌的,后来想着女儿放暑假在家一个人,这个点钟怕是早饿了,妻子肯定还没回来,他得回家做点饭,才依依不舍地往家走。
他做梦也没想到,就是他一时的分神,便让女儿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他到死也忘不了那天回到家见到的一幕:家里的房门虚掩,曾孝义推门进家的时候还想着,以后一定好好教育闺女,现在社会上那么乱,怎么能不关门呢,然后他进了屋,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儿。他慌忙扑过去,女儿有些发青的脸色以及略冰凉的身子都说明一个他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他抱着女儿,耳朵贴在她的口鼻处,感觉不到细细的呼吸,心下一片冰冷,连报警都忘了,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似乎只要他这样做,女儿就会活过来一样。
不久之后回到家报警的妻子怎么劝说,曾孝义都不愿撒手,还是警察后来没办法,强行分开了他们,整个过程曾孝义脑海一片空白,只觉得心被人掏走般空虚绝望,却是连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女儿是因为他晚归才死的。这个认知让曾孝义陷入疯狂不能自拔,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他觉得,如果他好好地活下去,是会对不起地底下的女儿的,只有他痛苦着,挨饿受穷,过得凄惨无比,才能让自己良心上过得舒服一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