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强硬面对挑战的君王……从来不想杀他。

    哪怕他与洪君琰暗中勾连,掌控国家关键位置,意图在关键时刻隔绝天子国势,效仿雍国旧事……皇帝竟也不想杀他!

    这是何等深重之心。

    天子真有负于他唐星阑吗?真对不起他死去的父亲唐弘璟吗?

    皇帝若是在今日杀了洪君琰,他唐星阑就可以不死。

    但洪君琰没有妄动,而他这个所谓“贤王”,的确是孱弱的——甚至在这生死攸关的事件里,他也没有任何主动权利,只能被动等待他人的选择。

    这样的他,怎么让人相信,他不曾,也不会向洪君琰屈膝!

    殿中缄默。

    而荆天子看着唐星阑,似待他掀起什么变化。暗中掌握了都城军队也好,在这满朝文武中笼络了足够的心腹也罢,甚而当场轰开禁道锁链,展现不曾显于人前的恐怖修为,来一场刺王杀驾——

    但唐星阑只是怆然独伫,像是所有的心气,都被那沉重的锁链拖走了。

    皇帝终只是抬了抬手:“罪国当死。行刑吧。”

    两尊将唐星阑拖来此殿的力士,一者又重新走出来,抓住了那巨大铁环,将唐星阑拖离丹陛,另一位则是提出了一只长柄金瓜。

    唐星阑被倒拖在地,将以地砖为砧,这时才似惊醒,伸手捂面,以链披身,悲声高喊:“拖下去杀我!莫失国仪,勿染朝堂!”

    金瓜遂住。

    哗啦啦啦。

    力士拖着沉重的锁链,牵拽着尊贵的亲王往殿外走。

    片刻之后,传来“嘭”的一声爆响。

    余声悠远,大殿寂然。

    这是一场毫无波澜的权力斗争,甚至根本算不得“斗争”。

    从头到尾是荆天子和黎皇的博弈。

    在这场天下之局里,唐星阑本有机会坐下来成为棋手,但事实证明他只是一颗放在关键位置、却没能体现关键价值的棋子。

    哪怕他直接举旗反了,真个带兵杀回计都城来,荆天子都不会如此失望。

    风雨四十年,“贤王”只是一个笑话。

    荆帝如何是在不太成器的儿女和格外成器的侄儿之间难做取舍啊!分明是在一群不成器的皇嗣里,想找一个相对成器一点的,能够继续这场大争之局——却没有哪个经得起验证。

    旸太祖当年说,“当国者先恨于时,次恨于后。”

    终究被历史一再证明为至理名言。

    “父皇……”

    满殿的沉默之中,响起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嘉王唐瑾、宁王唐容,在所有人都不敢动弹的时候,走进殿里来。在所有人都不敢开口的时候,发出声音。

    今帝长子、嘉王唐瑾伏身而拜,其声带泣:“国事艰难,天下翘首。还请父皇保重贵体,莫要伤怀。”

    皇帝这时重新坐回了龙椅,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一时的波澜、喘息,都像是稍纵即逝的泡影,为旒珠之帘所掩去。

    没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伤心过。

    他的目光从伏地的唐瑾身上掠过,落到面色悲戚的唐容身上:“宁王你也在哭,你也为星阑伤心吗?”

    被唐星阑评价为“不容”的宁王,抹着他成了串的眼泪:“毕竟堂兄弟一场,骨血相连,怎忍见他……”

    “行了。”皇帝摆摆手:“今为国议,闲情休叙。朝廷并无任事给你,你今何来?有话就快说,无话就退下。”

    “父皇。”唐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净了,他出门前特意让人捯饬了许久,好让自己像个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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