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学正在发生改变,连商周同源,都是可以讨论的内容了。
李佑恭说的话,其实就是松江府地面官员想说,却没说出来的话。
松江府地面给的建议是不做理会,其实真正想说的是:这股思想上的碰撞,不会伤害到皇权,想要伤害到皇权的地步,怕是几百年也走不完。
儒学是久经考验的封建礼教,陛下虽然掀了孔府,破了儒学的神圣性,不代表儒学已经失败,相反,儒学在历史上,不止一次的失败,但每次都可以卷土重来。
儒学这股强横的生命力,完全是因为其可执行性很强,现在儒学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适应生产力提升和生产关系改变。
朱翊钧琢磨了一下,也点了点头,儒学在改变,士农工商新解、商周同源、积极主动拥抱矛盾说,并且吸纳矛盾说方法论,是儒学士的改变,也是儒学的改变。
当然,和儒学有点针锋相对的阶级论,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陛下,王司徒的身体,可能不太行了。”李佑恭见陛下处置了今天的奏疏,告诉陛下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度数旁通、勾稽天下田亩、再建卫所发军饷实物、大明财相王国光已经有些大渐了。
李佑恭低声说道:“陛下,王司徒今年都八十三了,喜丧。”
作为陛下的伴读、陪练,李佑恭非常了解陛下,陛下从来不是薄凉寡恩之人,至情至性,王国光这个年纪,自古都是喜丧,但陛下依旧会感慨悲伤。
朱翊钧久久无言,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摆驾,去看看吧。”
他见到王国光的时候,王国光正躺在一棵柳树下,呆呆的看着柳树吐新芽,当他听到陛下驾到的时候,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最终没能成功,他摇头笑着说道:“见过陛下,容臣失礼,实在是不能起身行礼了。”
“何必多礼,坐坐坐,好生修养就是。”朱翊钧疾走了两步,坐在了王国光面前。
“陛下到了,臣也该走了。”王国光看着陛下的模样,才笑着说道:“大明现在真的很好很好,恨不能多看两眼。”
朱翊钧不喜欢离别,但他这个人间帝王,留不住岁月在人身上的刻痕。
反倒是王国光,在生死之事上,看起来比朱翊钧要豁达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