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子来学学,他总说我不会过日子。”李桂芝端来豆浆,玻璃杯里飘着黄豆的香,游客们捧着杯子喝,都说比城里的豆浆纯。

    王小轨举着手机跟拍,镜头扫过游客们满足的脸,扫过磨盘边堆成小山的窝窝,最后停在王满仓和李桂芝相视而笑的瞬间。“家人们看,这就是最真实的农家生活,”他的声音带着哽咽,“磨盘转着,日子甜着,多好。”

    旅游团走的时候,每个人都买了袋玉米面,有个小姑娘抱着绘本让王满仓签字。他不会写字,就在扉页上按了个手印,沾着玉米面的手印,像朵金黄的小菊花。“等你长大了,王爷爷教你推磨。”他摸着小姑娘的头说。

    送走游客,王满仓坐在磨盘边抽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映着磨盘上的手印。李桂芝端来刚炒好的南瓜子,嗑得“咔嚓”响:“刚才张经理说,下周还有个摄影团要来,专拍老手艺。”

    王满仓没说话,拿起磨棍推了半圈,磨盘的“吱呀”声里,远处的火车鸣了声笛,“哐当哐当”地往远处跑。“拍就拍吧,”他忽然说,“让他们拍拍磨盘上的凹痕,拍拍咱踩出来的脚印,让城里人知道,这日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磨盘一圈圈转出来的。”

    王小轨的手机响了,是那个做绘本的编辑:“王大哥,有个儿童剧剧组想改编绘本,说要把磨盘搬上舞台,用道具磨盘演戏呢。”王满仓听见了,推磨的力气加了几分,磨盘转得更快了,黄豆浆顺着磨盘淌,像条永远流不完的河。

    “演戏?”他愣了愣,随即笑了,“那得让道具磨盘也转起来,别光是个样子。”李桂芝往磨眼里添豆子,银镯子碰在磨盘上,发出“叮当”的响,像在给这话打拍子。

    傍晚,夕阳把磨盘染成了金红色。王满仓和李桂芝坐在磨盘边,分吃最后一块窝窝。王小轨在旁边剪辑白天的视频,屏幕上,游客们推磨的样子、孩子们笑的样子、王满仓按手印的样子,一帧帧闪过,像串被阳光串起来的珠子。

    “爹,您说这磨盘能红多久?”王小轨忽然问。

    王满仓咬了口窝窝,玉米的甜在舌尖散开:“红不红的,它不都得转吗?”他看着磨盘上的磨齿,“就像咱,不管日子多热闹,还得踏踏实实推好每一圈。”

    李桂芝点点头,往他手里塞了颗南瓜子:“明儿磨点小米面吧,张婶说想吃小米糕了。”王满仓“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远处的铁轨上,火车的灯光像颗移动的星星,正慢慢往镇子这边来。

    磨盘静静地立在院里,石面上的豆浆渍被风吹干,留下层淡淡的白。月光洒下来,把磨盘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通往过去的路。路上有王满仓年轻时的脚印,有李桂芝梳辫子的样子,有王小轨小时候追着磨盘跑的笑声,还有那些没来得及说的话,没来得及做的事,都藏在磨齿的凹槽里,等着某天,被新的玉米、新的豆子、新的故事,一点点磨出来,酿成更浓的香。

    夜里,王满仓被磨盘的“吱呀”声吵醒。他披衣下床,看见月光下,王小轨正推着磨棍转,磨盘转得慢,像在梦游。“睡不着?”王满仓走过去,接过磨棍。

    “爹,我在想,”王小轨的声音在夜里有点闷,“等这磨盘转不动了,咱咋办?”

    王满仓推了半圈,磨盘的“吱呀”声漫过院子:“转不动了,就当凳子坐,你娘能在上面晒南瓜子,孩子们能在上面画画,照样是咱的宝贝。”他看着磨盘上的凹痕,“再说了,它比咱结实,说不定能看着咱孙子推着它转呢。”

    王小轨没说话,蹲在旁边往磨眼里添玉米,金黄的颗粒滚进去,转眼被磨成面,簌簌落在布兜里,像在数着日子,一天,两天,三天……数也数不完。

    晨露把磨盘浸得发凉,王满仓蹲在旁边,用手指抠着磨齿里的玉米碴。昨夜下了场小雨,石面上的凹痕积了水,像些亮晶晶的小镜子,照出他鬓角新添的白发。

    “爹,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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