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婶子在旁边接话,“我娘家就这么弄,种出来的庄稼比别家壮。”她手里纳着鞋底,线穿过布面的声音“嗤啦”响,“明儿我找几个陶罐,是你爷当年装油的,刚好派上用场。”

    国外研究员举着摄像机,拍油坊的黄昏。镜头里,老榨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新机器在棚下闪着微光,石碾子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映着晚霞像撒了把碎金。“胡师傅,这里的一切都像活的,”他感叹,“有呼吸,有记忆。”

    “本来就是活的,”胡德山磕磕烟袋锅,“油坊养着咱,咱也得养着油坊,就像人跟人过日子,互相疼着。”他指着墙角的青苔,“你看这苔,没人管它,它也长得欢,油坊的日子,就跟这苔似的,不张扬,却瓷实。”

    老木匠背着工具箱要走,路过木架上的滤油布,伸手摸了摸:“这布织得匀,明儿就能用。”他又看了眼年轻徒弟刻的木牌,“这小子手挺巧,就是性子急了点,得多磨磨。”

    “磨着磨着就好了,”胡德山送他到门口,“明儿去铁匠铺,替我给老李头说声,铁箍不用太急,做好了再送来。”老木匠回头笑:“你呀,对啥都这么上心,难怪油坊能撑这么久。”

    第二天一早,胡小满就带着徒弟翻后院的地。锄头下去,土块裂开,带着股潮湿的腥气。“师傅说这土得晒三天,”胡小满边翻边说,“让太阳杀杀虫,再掺草木灰。”徒弟挥着锄头,额头上的汗滴进土里,洇出小小的湿痕。

    胡家婶子把旧陶罐埋在地里,每个陶罐口都朝上,说是能让雨水渗进去,引蚯蚓来。“你爷当年就这么干,”她拍着手上的土,“他说蚯蚓是庄稼的好朋友,比化肥管用。”小木蹲在旁边看,忽然喊:“奶奶,这里有个蚯蚓!”

    胡德山在油坊里忙,新滤油布第一次用,他仔细地铺在木架上,边角捋得平平整整。“这布得用温水泡过才软和,”他对胡家婶子说,“等下榨完油,用碱水搓搓,晾在阴凉处,能多用半年。”

    姑娘和国外研究员跟着老木匠去了铁匠铺。老李头的徒弟正在打铁箍,红热的铁坯在砧子上被锤得“当当”响,火星溅在地上,像群跳着的小火苗。“这火候刚好,”老李头眯着眼看,“再打三下就退火。”

    老木匠在旁边画铁箍的图纸:“这箍得比上次的宽半寸,德山说榨膛改宽了,得配套。”姑娘赶紧画下来,铁砧上的火星、老木匠的铅笔、老李头的锤,都落在速写本上,像幅热闹的画。

    中午,老陈背着半袋菜籽来,说是给油坊当种子。“这是我挑的‘小粒黄’里最饱满的,”他往地上倒了点,金黄的籽粒滚得满地都是,“种的时候拌点沙子,撒得匀。”胡小满赶紧找来簸箕,把菜籽收起来:“谢谢您,陈叔,等长出苗来请您喝酒。”

    “喝酒不急,”老陈摆摆手,“等榨出新油,给我留两桶就行。我家那口子就认你爹榨的油,说炒菜香,不烧心。”他看着后院翻好的地,“这土不错,肥得很,保准能长出好菜籽。”

    下午开始榨新收的“大扁籽”。胡德山亲自掌锤,新做的榨具果然比以前顺手,木槌落下,“咚”的一声闷响,油顺着槽口淌得又快又匀。年轻徒弟蹲在旁边看,手里捏着根小木棍,跟着木槌的节奏敲地面,像在默记力道。

    胡小满举着手机直播,镜头对着流淌的菜籽油。“家人们看这油的颜色,金黄透亮,”他声音洪亮,“这就是咱用古法榨的‘大扁籽’油,炒菜特别香,拌凉菜也好吃。”评论区刷得飞快,有人问能不能邮,有人说要学榨油。

    姑娘举着速写本,画胡德山抡锤的背影。夕阳从窗棂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座沉默的山。“胡师傅的后背真宽,”她小声对小木说,“像我爷爷种的老槐树,能挡风雨。”小木点头:“我师傅啥都会,还会修石碾子呢。”

    老李头送来新打的铁箍,刚退火的铁带着点青蓝色,摸上去还有点温。“试试,”他往胡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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