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米饭,听胡家婶子絮叨家常。“你三姑也是没办法,谁家还没个难处。”她往周胜碗里又夹了块肉,“这钱你别挂心,慢慢挣总能还上,倒是你娘,听三姑说总念叨你,抽空回去看看呗?”

    周胜嘴里的肉突然有点咽不下去,点点头:“等忙过这阵就回,顺便把新榨的菜籽油带回去,娘最爱用这个炒菜。”

    胡德山磕了磕烟袋锅:“说得是,油坊这阵子不忙,我让小满跟你搭个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胡小满立刻举手:“我去我去!俺还没去过周哥老家呢,听说那边有好大一片芦苇荡?”

    “不光有芦苇荡,还有河鲜呢,”周胜笑了,“夏天的时候,我带着你去摸鱼,保证比油坊后面的小水沟里的多。”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人撞翻了柴火垛。胡小满蹿出去一看,回来时拉着个瘦高个,那人裤脚沾着泥,手里攥着个破布包,见到周胜就红了眼:“胜哥,你可得救救俺!”

    是同村的狗剩,小时候总跟着周胜掏鸟窝。周胜赶紧站起来:“咋了这是?”

    狗剩抹了把脸,带着哭腔说:“俺爹……俺爹被蛇咬了,郎中说要配特效药,家里没钱,俺跑了好几个村才找到这儿……”

    胡家婶子一听,赶紧端了碗水给他:“先别急,慢慢说。啥特效药?贵不贵?”

    “郎中说要野山参,镇上药铺要五十块……”狗剩的声音越来越低,“俺家就剩两亩薄田,实在拿不出这么多。”

    周胜皱起眉,五十块可不是小数目。他刚把钱给了三姑,手里就剩胡德山给的十块,还有平时攒的几块零钱,加起来不到十五。

    胡德山没说话,起身进了里屋,出来时手里捧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块钱,还有个银镯子。“这镯子是你婶子的嫁妆,先当了凑钱。”他把钱往桌上一推,“我这还有三十五,加上你们的,应该差不多了。”

    周胜心里一热,刚要说话,胡小满从炕洞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他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一共八块五:“俺这还有!”

    胡家婶子也解下头上的银簪子:“这个能当五块,够了吧?”

    周胜数了数,三十五加十五加八块五加五块,正好六十一块五。“够了!”他把钱塞给狗剩,“快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狗剩“扑通”跪下磕头,眼泪混着泥水流下来:“胜哥,胡大叔,俺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们的情!”

    “快走吧!”胡德山挥手,“等你爹好了,带他来油坊坐坐就行。”

    狗剩揣着钱跑了,院门口的柴火垛还歪着,胡小满跑去扶,嘴里念叨:“这狗剩,急得跟火烧屁股似的。”

    周胜看着桌上剩下的一块五,突然觉得心里很满。他原以为出门在外,人心都是隔着层的,没想到在这油坊,谁有难处,大家都能凑一把。

    胡家婶子收拾着碗筷,笑着说:“你别觉得亏,钱没了能再挣,人命可是天大的事。”

    “俺知道。”周胜点头,拿起那块新做的蓝布褂子比划了一下,“娘的手艺还是这么好,针脚比机器扎的还匀。”

    胡德山抽着烟笑:“你娘啊,就盼着你成家立业呢。前阵子还托人打听,说邻村有个姑娘不错,又勤快又本分。”

    周胜脸一红,低头扒拉着碗底的饭:“大叔,您别打趣俺了。”

    胡小满凑过来:“周哥要娶媳妇啦?那得请俺吃喜糖!”

    “去去去,一边去。”周胜笑着推他,心里却美滋滋的。说不定下次回家,真能相看相看?他想起娘总说的“成家了,心就定了”,或许真是这么回事。

    夜里,周胜躺在油坊的大通铺,听着隔壁胡小满给小鸡仔喂饲料的动静,还有胡德山在灶房哼小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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