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早,周胜套上马车,油桶码得整整齐齐,最上面盖着二丫刚绣好的石拱桥油布。二丫站在门口送他,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两个菜团子,路上饿了吃。还有这个——”她塞过来个小布偶,是用碎布缝的小人,手里举着个油桶,“胡小满说这叫‘平安符’,让你带着。”

    周胜把布偶揣进怀里,笑着说:“有你这手艺护着,准保顺顺当当。”马车刚动,胡小满又追出来,手里举着支新钢笔:“周哥!给陈老师捎的!他的钢笔尖劈了!”

    县城的路比村里的好走,马车摇摇晃晃的,周胜靠在油桶上打盹,梦见二丫的油布卖了好多钱,堆成了小山,山脚下的石拱桥上,胡小满正教娃们背乘法口诀,声音脆得像铃铛。

    到供销社时,王主任正在柜台后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见周胜进来,赶紧站起来:“胜老弟,可把你盼来了!你那油布被县城的绣庄老板看见了,说要跟你订一百块,给多少钱都行!”

    周胜心里一喜,刚要说话,王主任又指着墙上:“你看,我把你的油布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买油的人都问,这布比油还抢手。”

    油布上的石拱桥在柜台灯光下,金线闪闪烁烁,果然比在村里看更亮眼。“王主任,”周胜把送货单递过去,“咱先说正事,月结的事……”

    “好说好说,”王主任拍着胸脯,“从这个月开始,月底我让会计把钱算清,一分不少。对了,你那油布真能供一百块?绣庄老板说要赶在中秋前卖。”

    周胜盘算着:“二丫一个人绣不完,不过她能带徒弟,张婶闺女、石头家妹子都想学,凑凑能行。就是得先付一半定金,买丝线要花钱。”

    “没问题,”王主任立刻让会计支了钱,“我跟绣庄老板熟,他那人爽快,你只管绣好。对了,陈老师托我给学堂买的新书到了,在库房,你顺便拉回去。”

    搬书的时候,周胜碰见了二柱子表哥,他穿着供电所的制服,正检查线路。“胜哥,”他递过来个小本子,“这是新的电费收缴表,你照着填,以后不用总跑供电所了。”

    周胜翻了翻,上面印着表格,比自己画的整齐多了:“谢了表哥,回头让二丫给你绣个烟袋荷包。”

    “那敢情好,”二柱子笑,“我媳妇总说你家二丫的手艺好,比县城绣娘强。”

    往回赶时,马车上堆着新书和定金,周胜觉得车轮都轻快了。路过布店,他进去挑了匹湖蓝色的布,摸着滑溜溜的,心想二丫穿准好看。又买了盒新粉笔,艳得像刚摘的桃花。

    快到村口时,看见石拱桥边围着一群人,走近了才知道是张婶闺女在教娃们认油布上的字。“这是‘石’,这是‘拱’,合起来是石拱桥!”她指着油布上的字,声音细细的,却很清楚。

    周胜跳下车,胡小满第一个扑过来:“周哥!你可回来了!二丫姐绣的油布被县里的画报记者拍了照,说要登报呢!”

    “真的?”周胜往油坊跑,远远看见二丫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张纸条,见他回来,举得高高的:“记者说,下周就登报,还问咱油坊要不要做广告!”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新铺的油布上,石拱桥的影子刚好把他们圈在中间。周胜把湖蓝色的布递过去:“给你的,做件新褂子,登报时穿。”

    二丫摸着布,眼睛亮得像星子:“那我得绣朵大油菜花,配着好看。”

    油坊的烟囱里冒出了烟,晚饭的香味混着新榨的油香飘出来。胡大叔在院里劈柴,斧头起落间,木柴“咔嚓”作响,像在数着日子。学堂的灯亮了,陈老师正给娃们讲新书里的故事,声音顺着风飘过来,软软的,暖暖的。

    周胜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日子就像二丫绣的石拱桥,针脚连着针脚,把油香、书香、笑声都串在了一起,稳稳地架在河上,通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往灶房走,二丫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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