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不是,”张叔嘿嘿笑,“前儿赶集换的新铁锅,厚底子,导热匀,贴饼子不糊底。回头让你娘也换一口,保准她夸你孝顺。”
吃完饭,周胜帮着把油坛搬上马车,二丫则在凉棚下教姑娘们绣花蕊,金线在她指间穿梭,像条小金蛇,灵活得很。王掌柜凑过去看,啧啧称奇:“二丫妹子这手艺,不去镇上开个绣坊可惜了。你看这金线走的,比西洋钟表里的发条还匀。”
二丫脸一红:“王掌柜取笑我呢,我就会绣点花花草草,哪敢开绣坊。”她把绣好的花蕊举起来,阳光照在金线上,闪得人睁不开眼,“等俺再练练,给你家小子绣个虎头帽,保准比镇上买的好看。”
“那敢情好,”王掌柜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我先谢过二丫妹子了。对了,下周赶集,我捎上你俩,天亮就走,赶早能占个好摊位看图谱。”
周胜把最后一坛油固定好,走过来擦了擦汗:“不用麻烦王掌柜,我们自己赶车去就行,顺便拉点菜籽去镇上榨油坊看看,听说他们新上了台过滤机,滤出来的油能照见人影。”
“那过滤机我见过,”王掌柜说,“厉害着呢,三层滤布,一层比一层细,最后出来的油,倒在碗里能当镜子照。二丫妹子要是去了,准能想出新花样,把那油光水滑的劲儿绣出来。”
二丫被说得心动,手里的金线绕着指尖转了个圈:“真有那么亮?那我得去瞧瞧,说不定能绣出朵会发光的花来。”
太阳往西斜时,周胜和二丫才赶着马车往回走。马车上的油坛晃晃悠悠,偶尔溅出几滴油,落在车板上,映着夕阳,像撒了满地碎金子。
二丫靠在油坛上,手里把玩着那串绿玻璃珠,忽然说:“周胜,你说咱在油坊旁边搭个绣棚咋样?就跟石沟村那个凉棚似的,也种上牵牛花,让姑娘们来学绣,咱收点学费,还能给油坊添点进项。”
周胜赶着马车,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侧脸被夕阳镀了层金边,连绒毛都看得清楚。“好啊,”他说,“回头我就去找木匠,让他照着石沟村的样子搭,再弄两张大桌子,够四五个姑娘一起绣。”
“还要弄个架子,”二丫补充道,“挂大家绣好的东西,像镇上布店那样,让人一看就想买。再弄个小炉子,冬天烧点热水,姑娘们手不冷,绣活更顺手。”
“都依你,”周胜笑着说,“你说咋弄就咋弄,反正你懂这些。”
二丫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把玻璃珠串挂在车辕上,风一吹,珠子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跟油坊的铜铃似的好听。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绣布,上面的蝴蝶已经有了精气神,翅膀上的磷粉用银线打底,再叠上金线,真像沾了阳光,闪闪烁烁的。
马车轱辘轱辘往前走,路边的野草被风吹得往一边倒,像在给他们鞠躬。二丫哼起了小调,是她娘教的榨油歌,调子简单,却透着股欢喜劲儿。周胜听着,手里的鞭子甩得更轻了,生怕惊了这好光景。
他知道,这日子就像车板上的油坛,沉甸甸的,却也香得很,只要慢慢赶,总能到想去的地方。至于那绣棚,至于那些没绣完的蝴蝶,至于下周赶集的图谱,都像这路上的风景,一样样来,急不得,也慢不得。
马车转过山坳,就能看见自家油坊的烟囱了,烟柱笔直地往上冒,在夕阳里泛着淡淡的紫。二丫直起身,指着烟囱喊:“你看,俺娘准是在蒸馒头,烟囱里的烟都带着甜丝丝的味呢。”
周胜勒住马,停在坡上,两人望着那缕烟,心里都暖烘烘的。远处的碾盘还在转,隐约能听见石磨的“吱呀”声,像在哼一首老调子,没完没了,却让人踏实。
马车刚拐过山脚,就见油坊门口的老槐树下聚着几个身影。二丫眯眼一瞅,当即拍着车板笑:“是俺娘和胡大婶,准是闻着油香来的。”
周胜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在槐树下。二丫娘手里挎着个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