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一种痛苦,死亡亦是一种解脱。
对现世怀有期待与希望之人,无论这期待与希望根基于何处何时何地,终究是不愿死去的,但死亡,终究有些人拒绝死亡,并不是渴望生,仅仅是随波逐流地活。
一个魂灵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幽都神京的天穹,那里的幽冥壁垒相较于他处并不紧密,隐约可以看见,有什么盛大的光辉在神京中流淌,释放,横扫一切的同时,将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魂灵送进幽都。
无数魂魄,就这样落入幽冥。
死亡如雨,死亡如河,奔流不息,永不停歇。
在这个刹那,她不禁回忆起了许多年前,父亲没有回来的那一天。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妇,父母都是农民,若是不出意外,她也应当是农民,子女仍然是农民,住在神京之外的红砖房里,一辈子就这么过去。
在神京外郊当农民,当然比外地的农民好。
不用住在黄土草房,也不用担心天灾人祸,不管生育多少子女,神京总是能养活所有人,也不管外界究竟怎样风雨肆虐,冰霜浩劫,亦或是赤地千里,战祸动乱,神京周边也总是风调雨顺,年年丰收。
每年入城置办年货时,是她最高兴的日子。
因为在那一天,她会被父亲带去,坐着老牛车,吱吱嘎嘎地顺着整齐的大道,前去那空气都香甜,日夜都光明的城里。
那里有舞火的异人,有飞天的空梭,有闪耀的明珠,有香甜的果。
当然,她知道家里没什么钱,所以很乖,从不胡乱讨要什么。但父亲却总会用置办年货剩下来的几个铜板,为她买上一块黏黏的米。
父亲的手像老树皮一样粗糙,摸着她的头,把那块递给她。
米很香,是麦芽和糯米的甜味,却很粘牙。
她需要含在嘴里,不停地嚼,才能品尝其中滋味,才能品尝其中滋味,甚至有一次,她嚼的太用力,一颗要换的乳牙都被拽下来了,惹得她嚎啕大哭,父亲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抱着她,用胡茬扎她,转了两圈。
又是一年过去,新的牙齿长了出来,可是父亲没有回来。
不仅仅父亲没有回来,同去的同村人,大多也没有回来。
回来的几个叔叔伯伯,惶恐地带着她,带着其他小辈匆忙地离开,回到了村镇,然后,在不明所以间,整个村子的人都惊惶起来,开始准备迁移。
她记得,母亲听见消息后捂住嘴巴,这个五大三粗,从不叫苦的农妇,只是嚎了一声父亲的名字,却没有眼泪。
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家里的东西,带着她,和其他面色苍白的同姓村里人,连夜离开了家乡。
冲撞了贵人。
直到十年后,她才隐约理解这五个字背后的意义。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可能会让他们满头大汗,可能无惧无谓,可能在思考如何送礼才能挽回关系……
但对于更多‘神京人’来说。
这意味着死,惩戒,和离开。
究竟是怎样的冲撞呢?
或许是在贵人聊侃时,父亲那辆破牛车发出的身声音太大,亦或是在他们说话时,自己也在说话吧。
或许是身上的气味太重,让他们感觉不舒服,皱起眉头了吧。
或许是一不小心拦住了他们的车驾,被碾了过去,还要被嫌弃车上的血肉零碎脏污吧。
有许多或许——即便是现在,她也不知道真相,在离开神京外郊的那么些年,她们一家,一村过的都很辛苦,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东西。
回神京。
渐渐地,人们都说。
——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