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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必心出行云堂转去马厩时,天已渐黑,周围行走的仆婢们都支起了灯笼,一位身着辨不清鹅黄还是素白襦裙的女子远远跟了他半晌。

    “伍大哥!”

    他脑中正想着事儿,夜风习习,那声音便跟风一路,从他耳畔飘走。

    “伍大哥!”

    女子迈着小步,随他来到马厩前。

    “伍必心......”

    这一声像是敲钟般,让他心头一凛,感知到有人正在呼唤自己。

    伍必心回过头去,女子手上的灯笼火恰巧被风吹熄,借着最后一丝光明,他看到是静亭站在自己面前,裙袂与面纱随风摇曳。

    “入夜了,静亭不进屋,追着我跑什么?”伍必心牵起缰绳,语气淡然道。

    “别老是指使阿兄做那些事,你会害了他的......”静亭靠近,晦暗当中,她的眉眼与魏垣真是像极了,只是此刻她不似平日那般温柔,言语中透着严厉。

    伍必心听了这话,霎时警觉起来,思绪一转,道:“我不会指使他做任何事,只会帮着魏兄实施,又怎会有‘害他’一说,静亭你也该好好做你分内之事,护好王府。”

    “若我阿兄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会......”静亭声音原本偏柔,此刻语气却似夹了根铁骨。

    “定会怎样?”

    “我定会杀了你。”

    闻言,伍必心哂笑着发出一声冷哼。共处同一屋檐下多年,他怎会不知静亭暗中都在做些什么,其心性远不似表面那般娴静。

    她与自己相同,都是幼年入了天机阁,千锤百炼,为了完成上峰之令,不惜赴死。

    没等到伍必心回应,静亭复言:“你脑筋是活了些,可论身手,只怕连红荼都比不过吧,我想要你命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的身手已算不凡,不过比起组织中的女使者,到底还是钝了些,尤其是与静亭这样十数年只练武之人相较。

    伍必心承认自己习武不精,可静亭之言让他深觉幼稚,不以为然道:“你以为替天机阁卖命是跑江湖呢,单打独斗然后称霸武林?”

    静亭裹着面纱,神色阴晴不辨,只见她雪白的手指拧在一处,用力攥了攥灯笼握杆,似乎压着一团不忿,“不知你‘阿娘’是如何调教你们的,竟让你学会了抗命不遵......”

    伍必心道:“阿娘檀纪,乃天机阁之主,必心时刻敬仰,怎会抗命不遵?当初她将我送到国公府帮衬长公主一家,必心谨遵旨意,如今夺取兵权也是在帮魏兄,我何曾害过他......”

    说罢,他牵着马匹准备离去。

    静亭随着他去的方向转了身子:“她命你保护长公主就够了,那帮衬阿兄又是谁的主意呢?”

    伍必心脚步未停,一路行至王府侧门,等上了马,脑子里才慢慢思索起静亭话中的深意。

    他的阿娘,本名檀纪,晋州汾阳檀家嫡女,二十六年前被灭族,背负了血海深仇,于是建立天机阁,意图抗衡皇帝。可最恨皇帝的真是她么......

    多年来运营组织所要调动的势力,以及瞒天过海的技巧,真是一位失去家族依仗的小姐能独自揽下的么?

    倒是那看似被皇帝厌弃了的长公主,未曾失去尊荣,换了一任驸马仍可享受她的荣华富贵,有些事明着不能做,谁知暗地里又藏了多少心思。

    曾经天灾,伍必心也体会过家破人亡的滋味,可天地不仁,他想怨也不知该怨谁,而檀家全族就这样被尽数处死,檀纪怎能不恨?

    他从未怀疑过阿娘的恨意,从未深究她与长公主谁才是天机阁真正的主人,不过真相于他而言已不重要,只要他的魏垣能得偿所愿,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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