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是大夫,当然见过。”

    他沉默了会儿,握住她的手:“你怕吗?”

    “做大夫,还是做女人?”程丹若察觉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向他,问,“你是不是想问我,怕不怕生孩子?”

    谢玄英没有回答,坚持问:“你怕吗?”

    她说:“怕。”

    风吹过悬挂的羊角灯,光影晃动,屋顶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

    程丹若裹紧斗篷,望着痛苦的冬夜雪,慢慢道:“说起来,上次我们说到小雪怀孕,就提过这件事。”

    谢玄英道:“是。”

    “我想过这个。”程丹若说,“不止一次想过,但我一直没有想清楚。”

    他问:“你怎么想的?”

    她抿住了唇。

    谢玄英道:“不想说,便不必说。”

    夜深人静,风雨飘摇,整个马厩只有马的声音。它们在刨蹄子,在打盹,在啃食草料,窸窸窣窣的,反而有种特别的静谧感。

    程丹若看向冬夜雪,它“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口子慢慢打开,隐约能看见毛茸茸的膜囊。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在生产的痛苦前,去谈论这样的话题。

    “你刚才问我,‘没事’是不是真的没事,别的不一定,但生产……”她下定决心,慢慢打开话匣,“虽然每个女人都可能经历,可这确实并不容易。”

    谢玄英认真地倾听。

    程丹若道:“不仅仅是生产时的痛苦,怀孕时的艰难,分娩最可怕的地方,还是死亡,我是大夫,所以我太清楚,有多少种情况会让一个产妇死掉。”

    他明白了,很肯定地说:“你害怕。”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以前,我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等到合适的时候,未尝不可。”

    谢玄英略感好奇:“合适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程丹若确实考虑过,答得很快:“根基稳固、环境安定、人手齐备。”

    根基稳固,是指她已经在谢家站稳跟脚,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可以主导妊娠期的种种,不需要听人瞎指挥。

    环境安定,顾名思义,如果外放,要等安顿下来之后,不能在路上,期间不会遭遇太大的灾难,比如战争、洪水,没有需要逃命的风险。

    人手齐备,大致是三点,能够找到一个信任的稳婆,教会她正确接生,培养丫鬟,让她们知道该如何照顾产妇,如能有个擅长妇科的大夫,就再好不过。

    然而,计划总是十分简单,现实则相反。

    婚姻与她预测的不同。

    他也与她预测的不同。

    最重要的是,她迟迟未曾做好准备。

    “两个太医都给我看过,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程丹若低下头,看着自己沾墨的衣袖,墨迹干透,好像干涸的鲜血,“七情内伤,对不对?”

    谢玄英迟疑一刹,点点头。

    “我是因为过往经历,方才如此。”她平淡地说,“但妇人生产时,因为种种缘故,极有可能得忧郁之症,不仅悲伤、痛苦、易怒,乃至自戕,更有甚者……会杀婴。”

    她的声音很轻,犹如晚风,可听在谢玄英耳中,无异于骇闻,不由毛骨悚然。

    “母亲会杀死自己孩子?”他难以置信。

    程丹若道:“这是一种病,你就当是人体气流逆行,蒙蔽了心智,同鬼上身一样身不由己就是了。”

    说产后抑郁,激素变化,谢玄英无法理解,但一说鬼迷心窍,他马上就懂了。

    “此事常见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