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等不得。时辰是算好了的,规矩也早定了。你不要怕,接着就是‘拜冕旒’——大帝不会害你,咱们的阵法也使得上劲儿的。”

    她边说边抬手在李无相的肩头按了一下。

    这时候李无相才知道梅秋露的修为有多强——只这一按,就好像一座山岳被压上他的肩头,他顿时不能言语,周身气机像是被困住了、锁着他的四肢,叫他站也站不起来了。

    此时阶下的人走了上来。

    最先走上来的是巨阙派——牟东烈之前在院子里逃得一命,此时见了梅秋露、李无相,脸上仍有拘谨的神情。

    可没有惧意。像是也被这星槎之内的力量感召,内心变得平和起来了。他走到李无相身前、半跪于地,将那柄“大方碑”的真器双手托举献上。

    李无相就只能伸出手,在那巨剑之上轻轻一触。

    一种柔和的、微小的气息涌入他的体内,转瞬即逝。

    他拿过这大方碑。但那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他知道这是因为牟东烈——三十六宗的祖师不在了,但各宗的镇派之宝上还有祖师真君残留的气息。此时牟东烈以本门心法催动,于是这气息就暂且留存在他体内。这种力量微乎其微,然而包含祖师们自东皇太一那里承接的天命运势,这些运势集在一处,也在象征人道气运合而为一。

    巨阙派之后就是清霄派,接着是牵机派、天工派、素华派。

    一道道微弱气息留存在李无相体内,于是此前那种睥睨天下的威严感又开始在心中慢慢升腾起来了。

    “对,快,趁现在!”那个声音催促他,“三十六宗的法宝余韵都汇聚在你身上,这祭礼就要成了——那时候你就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命格,正是姜介的上好容器!但现在也正适合你请太一!起咒!”

    那声音口中的余韵越多,李无相就越觉得动弹不得。仿佛身下这石座有天然魔力,他不是主人,而石座却要强行将他选为主人、不许离开了。

    他立即在心中诵念咒文,尝试催动左眼眶中的那枚指月玄光。

    于是,他感到自己的左眼慢慢变得深邃起来了。深邃而空洞,仿佛随着心中咒决渐起,这东西也逐渐自眼眶中隐没——从这身体中隐没,从阳世间隐没、并渐渐地在这世上留下一个空洞……

    他感觉到了。在咒决的最后一个字诵念完成之后,在他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他感受到了。

    宏大、苍白的气息不存在了,而只剩下贪婪与急切。在未知的、幽深的某处,这种感觉像在泥泞沼泽中蜿蜒蠕动的触手,触碰到了他的意识。

    起初他觉得这东西极为遥远,但在接触的一刹那,立即变得近在咫尺——他与那东西之间只隔了一层几乎不存在的、薄薄的东西,但这东西坚不可摧、毋庸置疑、似乎无法被这世间的任何一种力量打破,那就是一句“我愿意”、就是自我意志!

    李无相确信这就是外邪。

    它的感觉不同了,但还有一些没有消失。那不是外貌、性情、习惯,而就是纯粹的本源,并没有因为它失其权柄而发生变化,相反的,因为没了这些东西,李无相觉得自己能将它看得更清楚了——

    他相信它就是太一真灵。

    因为他想起来自己刚才被都天司命大帝所迷的时候,被自己忽略掉的那些想法了。

    从那时候起祭礼就已经开始了,他扮演皇帝、扮演李业,而或许因为司命大帝的神通,三千多年前的遥远记忆映射到他的脑海之中,他真真切切地体验了李业曾有过的那些念头。

    在那之前,李业于他而言是模糊而缥缈的古人,是威严而遥远的帝君,是一个符号、是一个不可亵渎的名字。

    但在那之后,神性被剥蚀,人性被暴露,一种源自同一来处的亲近感被深深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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