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刷着石板路上的污血。水流带着血污淌入沟渠,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和刺眼的淡红。

    街道两侧,胡乱堆迭着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大多穿着杂乱的布衣,身上多有刀剑创伤,显然是在昨夜作乱中被杀或被事后处决的暴徒。

    他们如同被丢弃的破败玩偶,面色青白,肢体扭曲,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收尸人,将他们拖往城外的乱葬岗。

    更多的,则是普通百姓的尸骸。

    有的躺在自家破碎的门槛内,有的蜷缩在街角冰冷的地面上。围绕着这些不幸者的,是撕心裂肺的哭嚎。

    白发苍苍的老妪扑在儿子冰冷的身体上,枯瘦的手一遍遍抚摸着儿子年轻却已毫无生气的脸庞,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哀鸣;年轻的妇人抱着襁褓,而那小小的包裹里,早已没了声息,她眼神空洞,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孩子冰冷的小脸;一个半大的孩子跪在父母的尸体旁,茫然无措地摇晃着他们的手臂,似乎想唤醒沉睡的亲人,最终只能化作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哭声并非来自一隅,而是如同瘟疫般弥漫在整个街区,此起彼伏,从紧闭的门窗后,从残破的院落里,从每一个被灾难撕裂的家庭深处传来,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街道两旁的建筑也伤痕累累。

    许多门窗上还歪斜地钉着未能拔除的羽箭,白翎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原本平整的墙壁上,布满了刀劈斧砍的痕迹,深一道浅一道。

    烧焦的窗棂、碎裂的瓦砾、倒塌的院墙,比比皆是,无声地诉说着昨夜战斗的激烈与混乱。

    维持秩序的官差衙役们,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油滑或慵懒,个个面色铁青,眼神凶狠。

    他们手持水火棍,腰缠沉重的铁链,如同凶神恶煞般在街上逡巡。

    一部分人正将墨迹未干的告示和通缉令用力拍打在尚算完好的墙壁上,上面画着昨夜趁乱劫掠杀人的凶徒画像,悬赏金额高得吓人。

    另一部分则粗暴地踹开一些可疑住户的门扉,冲进去厉声盘问、搜查,稍有反抗或言语不清,便是一顿棍棒相加,铁链哗啦作响,引来一片惊惶的哭喊。

    一队队披甲执锐的北禁军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沉默地在主要街道上巡逻。

    冰冷的甲叶摩擦声和靴子踏在石板上的闷响,形成一种无形的威慑,让残存的宵小之徒不敢轻举妄动。

    梁进沉默地行走在这片人间地狱般的景象中,头盔下的面容冷峻如冰。

    他经历过大战,见识过尸山血海。

    但眼前这发生在帝国心脏、繁华京都的惨状,依旧让他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与悲凉。

    权力的倾轧如同无形的风暴,最终碾碎的,永远是这些最底层、最无助的蚁民。

    “太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队伍之中,一名年轻的禁军士兵看着这一切,情绪有些崩溃:

    “我家不会也……”

    他面上的担忧仿佛会传染,使得周围的禁军士兵也同样忧虑起来。

    直到军官跑过来一边高声喝骂一边抽鞭子,才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过了一阵。

    禁军终于回到营寨。

    梁进卸下沉重的甲胄,便匆匆离开了营区,脚步迅疾地朝着自己在城东购置的隐秘宅院赶去。

    皇后牧从霜是他手中一张极其重要却也异常危险的底牌。

    她所牵扯的秘密,足以搅动整个朝堂的风云。

    虽然梁进留在宅院中的后手并未触发,但昨夜全城大乱,谁也无法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梁进唯有亲眼确认牧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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