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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初定,文风渐复,但毕竟历经战乱,文教基础相对薄弱,今年能有资格进京赶考的学子拢共也不过八十余人。
洪承畴体恤他们路途遥远,天寒地冻,加之关外不太平,便下令将他们聚集起来,由自己的督师卫队一并护送入京,既保证了安全,也显朝廷恩典。
然而这些辽东学子的待遇,自然无法与督师大人相提并论。
他们多是三三两两挤在一辆车里,依靠彼此的体温和有限的棉被抵御严寒。
车厢四面透风,炭盆更是奢望,只能紧紧靠在一起搓手跺脚。
窗外是茫茫雪原,路途颠簸,对于这些大多初次远离家乡的年轻士子而言,这趟旅程无疑是艰苦的考验。
天气酷寒,路面湿滑难行,连骑马都极为危险,只能困守在这移动的“冰窖”之中。
“看!前面!是京城!我们到了!”
突然,队伍前方传来一声充满惊喜的呼喊,穿透了风雪的呼啸。
挤在车里的学子们闻声,纷纷挣扎着探出头来,不顾寒风如刀割面,极力向远方望去。
只见在漫天飞雪的尽头,一片巍峨雄壮的灰色城墙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逐渐清晰地映入眼帘。
那高耸的箭楼、绵延的雉堞、以及隐约可见的城门轮廓,无不昭示着大明帝国中枢的威严与宏伟。
“到了!真的到了!”
“京城!这就是天子脚下!”
一时间,学子们忘却了寒冷与疲惫,爆发出阵阵欢呼,冻得通红的脸上洋溢着激动与憧憬。
对于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是生平第一次来到京城。
想到即将踏入这座传说中的皇城,参加那决定一生命运的科举大典,一旦金榜题名,便能留在这繁华之地成为朝廷命官光宗耀祖,如何能不令人心潮澎湃,欢欣雀跃?
然而在这片欢腾的气氛中,却有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缩在一辆马车的角落,并未随众人一起欢呼,反而眉头微蹙,眼神中交织着紧张、忐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们的相貌与周围的汉人同窗有着细微却关键的差异。
他们的颧骨略显高耸,眼型更为细长,眼角微微上挑,甚至连鬓角处的发际线也显得有些特别。
倘若摘下他们头上的儒生方巾,便会惊异地发现他们头顶的发式既非汉人传统的束发绾髻,也非建奴标志性的“金钱鼠尾”辫,而是一种颇为奇怪的模样。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将头发全部剃光后,新长出的短发勉强梳理整齐,却又因长度不足而显得有些参差,正处于一种过渡状态,类似于后世的一种发型。
这显然是仓促改变原有发式留下的痕迹。
事实上,这两人的身份确实非同一般。
他们并非汉人,而是来自关外的女真人。
其中那个身材高瘦、面容带着几分关外风霜痕迹的,原本的女真名字叫五十七。
这个名字在汉人听来或许有些可笑甚至随意,但在当时的满人社会中却十分常见,许多平民百姓会以出生时祖辈或父母的年龄作为名字。
如“七十二”、“八十三”等,充满了质朴的民俗气息。
为了融入汉地,他根据“五十七”的谐音,取首字“五”的同音字“吴”作为姓氏,并为自己取了一个颇具儒家色彩的汉名“守仁”,寓意恪守仁德,故其汉化名为吴守仁。
另一个身材矮胖、面色红润的,原名叫萨炳阿。
他则完全舍弃了原有的名字,选择了“常”这个常见的汉姓,并取名“永安”,寓意长久平安,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