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尽了,才终于在人家宰牛时,求得些许新鲜的牛胆汁,那模样,像极了讨糖吃的孩子。
硫磺粉虽说常见,可父亲一心想给沈默买到品质上乘的,常常在结束一天捕快差事之后,拖着疲惫不堪、仿若灌了铅的身子,穿梭于城中各个杂货铺与药铺。虽说父亲身为捕快,可这城中不乏有些背景深厚的商贾,他们的店铺连县令都要给几分薄面。这些掌柜瞧着父亲为了几文钱药材精打细算的模样,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要么言语冷淡,爱答不理,像打发叫花子似的;要么借口推脱,说店里没有父亲所需的上等硫磺粉。但父亲从未因此而有过一丝退缩,每次都礼貌地询问,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只为给沈默寻来最合用的硫磺粉,那股执着劲儿,简直像头倔驴。
那些年,家里但凡能拿得出手、换得些许银钱用于沈默习武的物件,父亲都毫不犹豫地拿去变卖。为了给他购置一根趁手的练武棍棒,父亲也绞尽了脑汁。家里实在凑不出足够的钱,可他又不愿向那些可能会提出不合理条件的人求助。最终,他只能在集市上,在那琳琅满目的棍棒摊前,反复挑选、仔细比较,纠结得不行,无奈之下,买下一根品质欠佳的棍棒,仅仅因为它的价格相对便宜,那一刻,他的眼神里满是对儿子的愧疚与期许。
长久以来这般竭尽全力的付出,使得家里积蓄几近枯竭。如今,沈默翻遍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也仅仅能找出寥寥几串钱。在这一贯铜钱为一千文的世界里,这点钱实在是微不足道,就像沙漠里的一粒沙子。念及这些过往,沈默眼眶不禁微微泛红,一股酸涩涌上鼻尖。他暗暗发誓,定要在武学之路上闯出一片天地,绝不辜负父亲的殷切期望,定要改变如今这窘迫的生活困境。
想到即将到来的修炼,沈默赶忙走向家中那个略显破旧的药柜。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安,随着手指在药柜中翻找,这种不安愈发强烈。很快,他的担忧得到了证实,原本储备的青蒿和血藤所剩无几。青蒿只剩下寥寥几把,血藤也仅有短短几截,这点药材,根本撑不了几次修炼。沈默心中一紧,这可如何是好?没了药材,修炼进度必然会大受影响。可眼下家中缺钱,这买药的钱又从何而来?他心急如焚,在屋内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咬了咬牙,拿起李雪留下茯苓糕,权当中饭。那清甜软糯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却丝毫无法驱散他满心的忧虑。怀揣着忐忑,他拿出一半的铜钱,踏出家门,身影隐没在东临巷略显幽静的巷道里。
东临巷不长,两侧是高低错落的青瓦民居,墙壁由青砖垒砌,岁月的侵蚀让青砖表面布满青苔,在阳光的映照下,泛出幽幽的绿意,仿佛给巷子披上了一件绿衣裳。斑驳的木门半掩着,偶尔传出几声犬吠和孩童的嬉闹声,给这略显古朴的巷子增添了几分生机。巷子地面铺着青石板,石板间的缝隙里,倔强地冒出几株嫩绿的野草,像几个调皮的孩子在探头探脑。
几步便到巷口,踏入东街。他踩着青石板上未干的晨露,七步转过刘记包子铺蒸腾的白雾,“仁心堂”的匾额已映入眼帘。一路上,他脑海里像有个小算盘,不停地盘算该如何开口,毕竟家里经济窘迫,这点钱要买到足够药材,实在悬得很,他的心就像悬在半空中的风筝,晃晃悠悠,没个着落。
很快,沈默来到“仁心堂”前。一踏入药铺,那股苦中带甘的药气扑面而来,差点把他扑了个跟头,像个热情过头的大汉在拥抱他。博古架上,天麻像老僧打坐般层层叠坐,三七根须在琉璃罐里蜷成八卦阵。柜台上,青花瓷药罐和古朴陶罐子挨挨挤挤,里面装着炮制好的药材和药丸,有的药丸还泛着微光,像夜空中闪烁的小星星。墙角处,几束干枯草药挂在那儿,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发出细微沙沙声,像是在窃窃私语。
此刻,“仁心堂”里顾客不少。一位老者眯着眼,仔细端详柜台上的一株人参,口中念念有词:“这人参年份看着倒是够,就是品相差了些,王掌柜,能不能再便宜点?”王婶笑着回应:“老主顾啦,这价格已经是实在价。您瞧瞧这参须,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