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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5 年的夏夜,骤雨裹挟着闷热的湿气,狠狠砸在青瓦厂的铁皮屋顶上。柳莺莺抱着刚领的夜班加班费,裙摆上的栀子花图案被雨水洇成了深褐色。她的石林牌白球鞋踩过积水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这个夜晚的不寻常。

    “莺莺,等我把这箱零件送完。” ***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蓝色工装裤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柳莺莺回过头,看见男人肩上的木箱压弯了扁担,铁皮扣在潮湿的空气里泛着冷光。她不由得想起上周在舞厅,***就是穿着这条工装裤,笨拙地踩着《冬天里的一把火》的节奏,踩脏了她新买的白球鞋。此刻鞋面上的泥点,像是那晚未擦净的尴尬。

    “不了,我妈该着急了。” 柳莺莺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碎花裙的领口沾着车间的机油味。她转身拐进家属院的窄巷,墙根的青苔蹭湿了鞋帮。巷子深处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像是有人在拖动沉重的钢管,这声音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

    她加快脚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帆布包的带子。包里除了工资,还有给弟弟买的水果糖,玻璃糖纸在黑暗中偶尔闪过微光。就在这时,后颈突然袭来一阵剧痛,像是被烧红的铁块烫过。她踉跄着扑在斑驳的砖墙上,栀子花图案的裙摆垂落在积水中,如同盛开在血泊里的残花。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沾着煤渣的解放鞋,鞋跟处的铁钉在月光下泛着幽光,那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柳莺莺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她看见自己蜷缩在垃圾堆旁,碎花裙被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白球鞋一只歪斜地挂在脚上,另一只落在三步外的污水里,鞋带还系着她最擅长的蝴蝶结。雨水冲刷着她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却冲不散那片在石板路上晕开的暗红,那抹红色在她眼中越来越刺眼。

    巷口传来蹬三轮车的铃铛声,她想尖叫,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穿蓝色工装的清洁工哼着《十五的月亮》经过,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裤脚。他抬头啐了口痰,视线扫过垃圾堆时顿了顿,却像是被什么绊住似的,猛地调转车头加速离开,车铃的声音慌乱而急促。

    柳莺莺飘到自己的身体上方,看见一只苍白的手从她的帆布包里掏出了那个红色塑料皮的工资本。她认得那只手上的烫伤疤痕 —— 上周三在车间,***为了抢着修理发烫的冲床,手腕被蒸汽烫出了同样形状的印记。当时她还偷偷往他饭盒里塞了獾油,那是老家带来的治烫伤的良药。

    “建军哥?” 她试探着伸出手,指尖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肩膀。***正把工资本塞进自己的裤兜,动作慌张得像是在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的蓝色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了毛边,正是柳莺莺上周帮他缝补过的地方,此刻那处补丁却沾着与石板路上相同的暗红,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天空。柳莺莺慌忙后退,却发现自己停留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挂着诡异的笑,那笑容让她不寒而栗。“莺莺,别怪哥。”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谁让你看见不该看的了呢?”

    柳莺莺的意识像是被投入冰窟。她想起今早在仓库撞见的场景:***和保管员老赵头正往麻袋里装铜锭,那些本该送去炼钢厂的原材料,在晨光里泛着贪婪的光泽。当时她以为是正常的调货,还笑着问要不要帮忙搬,***当时的表情,现在想来真是古怪得很,像是被抓了现行的小偷。

    一阵狂风卷过巷子,柳莺莺感到自己的形态在剧烈波动。她看见***扛起她的身体走向三轮车,车斗里还堆着刚收的废铁,锈迹斑斑的铁块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她想扑过去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塞进废铁堆里,那些坚硬的铁块硌得她生疼,即使她已经没有了实体。

    “明天送冶炼厂,就当处理工业废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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