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住这儿的老太太爱干净,我接手时基本没动过格局。” 张宇端着两杯姜茶出来,把其中一杯放在她面前的杯垫上,“她去年搬去上海跟儿子住了。”
李瑶抿了口姜茶,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让人眼眶发酸。她其实不太会和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在这样狼狈的时刻。手机早在两个小时前就没电关机,口袋里只有半包被雨泡软的纸巾,钱包里的现金连今晚的住宿费都不够。
“谢谢你。” 她小声说,目光落在茶几的杯垫上,那是片银杏叶形状的软木垫,边缘已经磨得有些发白。
张宇没接话,打开电视调至静音,屏幕上正在播放晚间新闻。他靠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视线却落在窗外的雨帘上。李瑶偷偷打量他,发现他眼角有道极浅的疤痕,笑起来的时候会更明显些。
“你是学生?” 他忽然开口。
“嗯,美院的,大三。” 李瑶搅着杯子里的姜丝,“今天出来写生,没想到遇上暴雨,画具包都湿透了。”
她瞥见自己放在门边的画夹,帆布表面的颜料被雨水泡得发晕,大概里面的画纸也全毁了。那是她熬了三个晚上准备的参赛作品,现在想起那些细腻的笔触被晕染成一团模糊,鼻尖就有些发紧。
张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起身走到画夹旁。他动作很轻地拎起来,发现底部还在滴水。“里面有画?”
“嗯,废了。” 李瑶别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他没再说什么,把画夹拿到阳台,小心地靠在晾衣杆上,又找了几个夹子把帆布边缘撑开。“明天如果放晴,或许还能救回来几张。水彩遇水虽然晕,但干透后会有意外的肌理。”
李瑶愣住了。她学了十年画,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水彩被泡坏的样子。
雨势渐小的时候,张宇从卧室抱来一床薄被。“客房很久没住人,不过床单都是新换的。你要是不嫌弃……”
“不嫌弃!” 她慌忙打断,脸颊发烫,“太麻烦你了。”
客房在客厅东侧,窗户正对着老巷的青砖墙。李瑶躺在床上时,还能听见巷口杂货店的收音机在播放老歌,夹杂着邻居关门的声响。这让她想起外婆家的老房子,也是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夜晚,蝉鸣和麻将声能持续到后半夜。
凌晨三点,她被渴醒了。客厅里还亮着盏小夜灯,张宇蜷缩在沙发上,盖着条毛毯,呼吸很轻。茶几上放着她喝剩的半杯姜茶,旁边还有个剥开的橘子,果肉晶莹剔透,显然没动过。
李瑶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倒水,玻璃杯碰到台面时发出轻微的声响。沙发上的人动了动,她僵在原地,看见张宇揉着眼睛坐起来。
“吵醒你了?” 她声音发哑。
“没有,本来就浅眠。” 他打了个哈欠,头发睡得有些凌乱,“再喝点水?”
她点头,看着他给自己续满热水。月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忽然发现他睫毛很长,不像这个年纪男人该有的柔软。
“你以前也画画吗?” 李瑶没头没脑地问。
张宇握着水杯的手顿了顿,抬眼时眼底有细碎的光。“画过几年,后来手抖得厉害,就放下了。”
她还想再问,他却起身往阳台走。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亮晾在绳上的画夹。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帆布表面,像在安抚什么。
第二天李瑶是被阳光晒醒的。她冲到阳台时,发现画夹已经被搬到窗台上,几张较厚的素描纸虽然皱了,线条却还清晰。张宇正站在厨房门口煎蛋,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
“醒了?” 他回头笑,眼角的疤痕陷进去个小窝,“我买了豆浆,在桌上。”
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