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两副碗筷,盘子里的煎蛋边缘焦脆,撒着细盐。李瑶坐下时,看见他冰箱上贴着张泛黄的便签,字迹娟秀:“记得吃降压药,抽屉第二层。”

    “是…… 阿姨写的?” 她试探着问。

    张宇往面包上抹果酱的手停了停,声音低了些:“我母亲,去年走的。”

    李瑶瞬间无措,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对不起。”

    “没事。” 他把面包推到她面前,“她以前总说,家里要有人吃饭才像个家。”

    那天下午李瑶抱着抢救回来的画离开时,张宇站在门口送她。老梧桐的影子落在他肩头,蝉鸣声里,他忽然说:“下周末有空吗?我知道城郊有片向日葵花田,适合写生。”

    她抱着画夹的手紧了紧,听见自己心跳盖过蝉鸣的声音。“好啊。”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谁调快了倍速。李瑶每周都去张宇家,有时是带着新画的素描让他看,有时只是帮他整理书架。他的书大多是美术理论,夹着很多泛黄的便签,字迹和冰箱上的便签如出一辙。

    “这是我母亲写的批注。” 张宇翻出本《芬奇笔记》,里面夹着张褪色的照片,穿旗袍的女人站在画架前,眉眼和张宇很像,“她是美术老师,我小时候总在画室角落看她画画。”

    李瑶摸着照片边缘,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能懂那些被水泡过的画。有些温柔是刻在骨子里的,像老房子墙上的爬山虎,即使主人不在了,也会沿着记忆一直蔓延。

    七月中旬的向日葵花田金灿灿的,像铺到天边的阳光。李瑶坐在画板前调色时,张宇就坐在旁边的草地上翻画册。风拂过花田,掀起他书页的一角,露出夹在里面的处方签,上面的日期是三年前。

    “你手怎么了?” 她终究还是问了。

    张宇合上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却在轻微颤抖,像停着只不安分的蝴蝶。“三年前出了场车祸,神经受损,握不住画笔了。”

    他说得很轻,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李瑶却想起那些深夜里,他对着她的画稿欲言又止的样子,忽然鼻子发酸。

    “我教你用左手画吧。” 她放下画笔,握住他冰凉的手,“毕加索晚年就爱用左手,说能看见不一样的光影。”

    张宇的手僵了僵,掌心渗出细汗。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暖得像要融化。远处有孩童的笑声传来,惊起几只停在花上的蝴蝶。

    那天回到家,李瑶在张宇的书架最底层发现个上锁的木箱。他看见时脸色微变,却还是找了钥匙打开。里面全是素描本,画的都是同一个女人 —— 年轻时的陈母站在画室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铅笔线条柔软得像棉花糖。

    “最后这本没画完。” 张宇翻开最厚的那本,最后一页只有半张侧脸,“她走那天,我正画到这里。”

    李瑶伸手轻轻抚过纸面,铅笔的纹路还带着温度。忽然明白他为什么总在深夜看她的画,那些未完成的线条里,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想念。

    入秋时李瑶的画展在学校开展。她特意把那幅被雨水泡过的向日葵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标签上写着:《重生》。张宇来的时候穿着深色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捧着束向日葵,花瓣上还带着露水。

    “画得真好。” 他站在画前看了很久,声音有些发紧,“像极了我母亲种过的那片。”

    李瑶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右手,忽然抓起他的手腕按在签名簿上。“签个名吧,画家张宇。”

    他愣住,周围有人看过来。她却固执地握着他的手,引导着笔尖在纸上划过。歪歪扭扭的字迹像刚学写字的孩童,却带着破土而出的力量。

    散场时天又下起了雨,和初见那天很像。张宇撑开伞,这一次李瑶主动挽住了他的胳膊。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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