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酷刑(烙铁烫喉、可能还强行灌入滚烫异物)时巨大的恐惧和痛苦,造成了严重的“惊神闭窍”,如同心门被彻底锁死,断绝了发声的念头。治疗需以金针度穴,辅以安神定魄的汤药,徐徐图之,更重要的是,需要解开他的心结,重新建立对“声音”的信任和渴望。
蒋朔风闭着眼,身体依旧紧绷。每一次银针刺入,都让他肌肉微微抽搐。那深入骨髓的恐惧记忆,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折磨着他。他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母亲阿依古丽被凶徒拖走时绝望的眼神,闪现着那烧红的烙铁逼近喉咙的恐怖景象,闪现着萧瑟风爪牙那狰狞的狂笑…
“嗬…”一声压抑的痛苦呜咽从他喉咙里挤出。
“孩子,别怕…放松…”老军医的声音温和而充满力量,“想想你爹…想想将军…他在等着你…等着听你喊他一声…”
爹…蒋啸霆…
那个如山岳般的身影,那个在帅堂里抱着他、发誓要为他复仇的男人,那双赤红眼睛里滔天的恨意与痛惜交织的眼神…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微弱却顽强地驱散着蒋朔风心底的恐惧。
老军医捻动银针,刺激着特定的穴位。蒋朔风感到一股微弱的暖流,从颈部升起,缓缓流向头部。那扇紧闭了十几年的“心门”,似乎被撬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来…试着…跟着我…啊…”老军医引导着,发出一个最简单的音节。
蒋朔风紧闭着嘴,眉头紧锁。喉部的肌肉如同生锈的锁链,僵硬无比。他想发声,但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想想…你母亲…想想她的名字…阿依古丽…”老军医的声音如同催眠,“你想为她报仇…对吗?想告诉所有人…是谁害了她…是谁害了你…”
阿依古丽!母亲!
萧瑟风!仇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猛地冲上蒋朔风的心头!那滔天的恨意,瞬间压倒了恐惧!他猛地张开嘴,喉咙里肌肉剧烈痉挛,发出一声嘶哑、破碎、却异常清晰的短促音节:
“呃…啊!”
虽然只是一个不成调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短音,却如同惊雷般在小小的药庐内炸响!
老军医手一抖,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好!好孩子!出声了!再试试!别停!”
蒋朔风自己也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刚才…那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虽然难听,虽然痛苦…但那堵死了十几年的墙,真的…裂开了!
巨大的激动和一种新生的希望,瞬间淹没了他!他不再恐惧,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老军医,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去模仿,去抓住那失而复得的感觉:
“啊…呃…啊…!”
“娘…!”
“爹…!”
声音依旧嘶哑、断续、艰涩无比,如同破旧风箱的拉扯,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喉部的剧痛和肌肉的痉挛。但这一次,那破碎的音节中,清晰地包含了“娘”和“爹”的雏形!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不再是绝望的悲恸,而是冲破黑暗枷锁的狂喜和委屈!他成功了!他能发出声音了!他能…叫娘了!能叫…爹了!
老军医老泪纵横,连忙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温热的汤药:“快!喝药!润润嗓子!别急!慢慢来!能出声就好!能出声就好啊!”
蒋朔风颤抖着手接过药碗,滚烫的药汁顺着喉咙流下,带来一阵灼痛,却被他完全忽略。他贪婪地感受着那液体流过声带的奇异触感,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属于他自己的声音!
他放下药碗,挣扎着坐起身,不顾后背的疼痛,目光急切地搜寻着。他看到了放在一旁矮几上的纸笔。那是蒋啸霆让人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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