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真不动声色:“这对老爷的生意有何影响?”
“影响大了。”巴桑放下碗,“陈大人一到,就提出要改革茶马贸易制度。第一,所有往来商队必须在都司衙门登记,领取‘勘合’(通行证);第二,税收从货值的一成提高到两成;第三,禁止私茶入藏,所有茶叶必须通过官办茶马司交易。”
赵清真心中一沉。若真如此,他的生意模式将难以为继。
“老爷可有对策?”
巴桑微微一笑:“对策自然有。陈大人虽是朝廷命官,但要在藏地站稳脚跟,还需我们这些本地人的支持。这几日我与他周旋,已探得他的底线——税收可商量,但‘勘合’制度必须实行。他的目的,是要掌握所有商路的动向,防止走私,也防止...”他顿了顿,“防止有人与蒙古残余势力勾结。”
“蒙古?”
“不错。”巴桑压低声音,“虽然元朝已亡二十余年,但漠北仍有蒙古部落蠢蠢欲动。朝廷担心他们与藏地某些势力联合,所以要加强控制。”
赵清真恍然大悟。原来茶马贸易背后,还牵涉到如此复杂的政治军事考量。
“那老爷需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巴桑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你这次的货,我会以高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全部吃下,以示诚意。第二,我希望你帮我带一封信去朵干都司,交给一个人。”
“何人?”
“噶举派大喇嘛,贡却坚赞。”巴桑神色凝重,“他是我的旧识,也是朵干地区最有影响力的宗教领袖。陈大人要去朵干整顿,必须得到他的支持。这封信,就是引荐。”
赵清真沉吟:“我乃道士,去见藏传佛教的喇嘛,合适吗?”
“正因你是道士,才最合适。”巴桑意味深长,“汉地道教与藏传佛教虽不同源,但都是修行之人。况且,你持的是商人身份,不容易引人怀疑。”
赵清真思忖片刻,缓缓点头:“我可以带信,但有几件事需老爷相助。”
“请讲。”
“第一,我要采购的藏货,请老爷帮忙备齐,价格按市价。第二,我返程时,需要新的‘勘合’,请老爷疏通关节。第三,”赵清真直视巴桑,“关于黑狐,老爷若有线索,还望告知。”
巴桑哈哈大笑:“道长果然是明白人!好,这三件事,我包了!至于黑狐...”他笑容收敛,“我确实有些线索。据我打探,这伙人背后,可能有人在支持。”
“何人?”
“现在还说不好。”巴桑摇头,“但我怀疑,与朵干都司某些将领有关。这些人在边境驻守多年,与当地势力盘根错节,走私、抢劫,甚至私通蒙古,都有可能。陈大人此去朵干,就是要查清这些事。”
赵清真心头一凛。若真如此,这趟朵干之行,恐怕比预想的更危险。
谈话间,丹增进来禀报:“老爷,陈大人派人来请,说今晚在都司衙门设宴,请您务必到场。”
巴桑起身:“道长先休息,货物的事让丹增与你交割。晚上若有空,不妨随我赴宴,见见这位陈大人。”
赵清真本欲推辞,但转念一想,见见这位新任指挥使也好,便应下了。
下午,赵清真在客房休整。老何安顿好脚夫和骡马后,前来汇报:“道长,咱们的货,巴桑老爷的人正在清点。按刚才说的价钱,能卖三千二百两银子,比预期还多。”
“采购的货呢?”
“丹增管家已经列出清单,冬虫夏草五十斤,藏红花三十斤,麝香二十两,还有上等毛皮一百张。总价约两千八百两,咱们净赚四百两,加上之前的货款,这趟能赚两千两左右。”
赵清真点头:“准备好银两,一部分换成金沙,便于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