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胸腔内燃烧,滚沸着,叫嚣着,她终于尖叫起来,用力将手边的茶盏拂落在地。
滚烫的茶水泼溅了邬琅一身,邬琅身子颤了颤,本能地想往后躲,薛清芷陡然转过脸,双目赤红地掐住邬琅的下颌骨,几乎要捏出碎裂的脆响。
“都是你这个贱种惹出来的好事!若不是你受伤生病,本宫今日便不会罚阿萧,母妃就不会对本宫发这么大的脾气……一身贱皮子,倒是娇气得不得了!”
她一边胡乱骂着,一边就要往邬琅脸上扇去,可那两瓣可怜的肉早就被戒尺罚得没一块好地方了,再看少年身上,更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公主,这药……”青黛踌躇着站在门口,手里端着刚煎好的药,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了。”
薛清芷声音发颤,指甲狰狞地嵌进少年红肿的脸颊里。邬琅痛苦地呜咽出声,黑眸里洇着水光,眼眶微微泛红。
“是本宫对你太好了。”薛清芷脸色缓和下来,语调却愈发冰冷,“既然这般娇气,往后,便罚你每日晨起,先顺着凝华宫里的鹅卵石路好好地走上一圈,何时身子强健了,何时再来伺候本宫。”
邬琅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薛清芷口中的“走”自然不是寻常的走路,他早早就被剥夺了站着的权利,无论去哪儿,都只能膝行。
那条鹅卵石路凹凸不平,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尽头,便是脚踩上去都觉得硌得慌,若真膝行下来,他这双膝盖怕是要彻底磨烂。
解安在一旁听的倒吸一口凉气,他何尝不知邬琅无辜,只是倒霉地被薛清芷当作了出气筒,可眼下薛清芷正在气头上,他哪敢再多话。
邬琅鸦睫颤了颤,细细的血丝顺着唇角淌下来,将他苍白的下颌染上一抹昳丽的红。他终究还是垂下眼,顺从地应下了薛清芷无理的要求。
“贱奴领罚。”
他要活下去。
哪怕再苦,再痛。
他这条贱命是长公主救的,长公主没有允许他死,他便不能,再动那轻生的念头。
*
辰时三刻,墨楹带着几名宫婢端着铜盆等盥洗之物鱼贯入殿,服侍薛筠意梳洗更衣。
昨夜偶然翻到一卷好书,薛筠意一时贪看,读到子时才歇,所以起得晚了些。她懒懒打了个哈欠,墨楹动作微顿,抬眸望向铜镜,笑道:“殿下困成这样,不如再睡一会儿,今日就别去凝华宫了。”
薛筠意摇头:“早些画完,早了却一桩心事。”
还有四日便是薛清芷的生辰了。那画只剩些细枝末节,稍加修饰,便可完工。只是这画若是画完了,往后她大约不会再踏入凝华宫半步。想起昨日跪在她面前惶恐谢恩的少年,薛筠意不免有些担心,也不知邬琅退烧了没有,可有听话服药。
用过早膳,薛筠意便吩咐墨楹推着她往凝华宫去。
远远瞧见青黛竟候在正门口相迎,墨楹脚步一顿,脸上神情活像是见了鬼。
青黛笑吟吟地朝薛筠意行了一礼:“长公主万安。奴婢是奉公主的意思,特意来提醒殿下一声,因这路上的鹅卵石有些旧了,所以昨日公主便叫宫匠来填了些新的,殿下可千万仔细着些,莫要摔着了。”
薛筠意低头看去,见路面上果然多出了不少青灰色的石头,本就难行的小路愈发不平,木轮碾在其上,几乎是一步一颠簸。
“多谢妹妹提醒了。”薛筠意神色如常,对墨楹道,“你小心些,莫崴了脚。”
墨楹忿忿不平地应了声是,心里早把这对主仆骂了个狗血淋头,为了让薛筠意能舒服些,她不得不竭力放缓了脚步,原本不过一刻钟的路程,眼下却显得无比漫长。
薛筠意漫不经心地望着脚下的路,忽而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