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青白的石面上,有两条斑驳的血印,曲曲折折,时浅时深,顺着她的目光,一路蜿蜒至薛清芷的寝殿门口。

    薛筠意眉心微蹙,她想问一问青黛那些血是怎么回事,两个小太监已经轻车熟路地上前去,在石阶上铺好了结实的木板,然后恭敬地让至一旁,等着墨楹推她进去。

    内殿中隐约传来薛清芷懒倦的声音。

    “怎么这么笨?快点,再捡不回来,本宫可要罚你了。”她随手一抛,一颗饱满的红樱桃便轻轻地滚了出去。

    纤瘦漂亮的少年跪在地上,拖着磨得溃烂的双膝,艰难地朝那颗狡黠的樱桃爬去。膝盖行过之处,薄红似朱砂印染,触目惊心。邬琅费力地伏低身体,将那颗金贵的果子小心叼在齿间,忍着难挨的痛楚,跪行回薛清芷脚边。

    “真乖。”薛清芷似乎很是享受这个游戏,懒洋洋地又抛了一颗让邬琅捡,“你看,本宫待你多好啊。知道你体弱易病,特地想出这么个妙法来陪你锻炼身子。你可要好生感谢本宫才是,知道吗?”

    樱桃扔得有些远,直滚到门槛边才堪堪停下。

    邬琅哑着嗓应了声是,一刻不敢停歇,只当膝盖是两团腐烂的树根,以此来自欺欺人地减轻些痛苦。他汗水涔涔地朝门槛爬去,正欲低头将那颗裹满了灰尘的樱桃叼起,忽然听见轮椅吱呀的轻响。

    邬琅瞬间心跳如擂鼓。

    轮椅在门槛前停下,雪白的云缎映亮了他黑沉沉的眼眸。他慌张地别开眼,无措地盯着那颗近在咫尺的樱桃,心口被难堪而绝望的汹涌情绪填满,沉甸甸地,几欲窒息。

    眼下已是巳时一刻,他本以为薛筠意今日不会过来了。

    看看他现在的模样啊。

    肮脏,卑贱,像一条被人踩在脚底肆意玩弄的狗。

    他就这样出现在长公主的视线里,简直下|贱得不能再下.贱了。

    邬琅不敢抬头,他害怕在那双沉静的眼眸中看见厌恶或是嫌弃的神情,哪怕只有一瞬,都令他心慌得颤抖。

    长公主一定很后悔那日送药给他吧。

    他这般低贱之人,怎配得上她的怜悯,她的恩赐。

    薛筠意看着眼前惶恐低着头,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的少年,眉心紧拧。他瞧着又消瘦了许多,细白锁骨瘦得令人心惊,脸色也不大好看。

    不是叮嘱过他,服过药之后要好好歇息吗?

    薛筠意叹了口气,弯下腰,在少年的唇瓣碰到那颗脏兮兮的樱桃之前,先一步将它拾了起来。

    邬琅错愕一瞬,怔怔地抬起头。

    红艳的果儿在雪白的帕子里滚了几圈,重又变得干净。薛筠意微微倾身,把帕子递到他眼前,轻声问:“病可好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