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雪花静静地飘落,将泥瓶巷染成一片纯净的洁白。
屋内,灯火温暖,饭菜飘香,欢声笑语不断。
“陈景清,你把炸糕给暖树递一下...你都吃十多个了!”
“哎大老爷你别抢我丸子。”
林照边用神仙台秘传剑术,将丸子送进了嘴中,边拍下青衣小童偷偷伸向葫芦的手。
他看了陈景清一眼,正色道:
“小孩子不能喝酒。”
陈景清挺起小胸脯,一脸豪迈道:
“大老爷你小瞧人,我当年和我那位御江水神兄弟结拜的时候,可是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我千杯不倒,这点小酒算什么!”
陈平安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朱红色的酒葫芦,若有所思。
林照忽然想起刚见师兄魏晋时,魏晋说的话,此刻觉得简直是至理名言。
“小小年纪,喝什么酒。”
他板着脸说,又斜睨陈平安,想着这又是一个酒鬼,一时气结:
“说的也是你!”
陈平安闻言,摸了摸鼻子,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爆竹声偶尔从巷子深处或远处传来,清脆响亮,焰花在夜空炸开。
今天除夕。
......
......
翌日,大年初一,清晨。
昨夜的雪已经停了,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泥瓶巷里,家家户户的门楣上都贴上了崭新的春联和福字,红艳艳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爆竹硝烟味。
泥瓶巷祖宅的院门外,林照正踩在一个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副墨迹未干的春联。
陈平安同样踩在另一边的凳子上,坐着一样的动作。
“左边再高一点……对,再往右偏一点点……好了!”
陈景清和陈暖树裹得严严实实地站在一旁,兴奋地仰着小脸看。
陈景清更是咋咋呼呼地喊:
“大老爷,歪了歪了,右边低了!”
“老爷,上面的角好像没抚平……”
林照依言调整着位置,小心翼翼地将春联贴正、抚平。
随后轻轻跃下凳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望着这熟悉的一幕,林照心中微微有些恍惚。
往年,在这泥瓶巷贴春联,也是这般光景。
年纪尚小的顾璨会兴奋地跑来跑去,时不时递个浆糊,或是被刘羡阳怂恿着,偷偷点燃一个爆竹扔到附近。
当然顾璨一般会把爆竹扔林照脚底下。
刘羡阳自己,则因为字写得歪歪扭扭、贴春联也总是贴不正,被剥夺了动手资格,只能在一旁负责捣蛋和放爆竹,笑声能传遍半条巷子。
四个半大少年,在这简陋的泥瓶巷里,吵吵闹闹,度过一年又一年。
如今,依旧是两个人贴春联,另外两个人,一个远在风波诡谲的书简湖,一个则去了更遥远的南婆娑洲,音信渺茫。
身边却又多了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
少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又多了两个新的陪伴。
时光仿佛是一个轮回,却又悄然改变了其中的模样。
今夕又是何年。
林照散去心中杂念,目光落在门上贴的彩绘门神。
曹沆,袁瀣。
大骊准备的两位香火门神。
好一个沆瀣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