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的停顿漫长得如同跨越了一个冰川纪。终于,她极轻地颔首,坦承道:“钱鹏吐出来的,不过冰山一角。当年那宗军火走私案,是张覆盖几大洲的弥天巨网,牵涉之深,超乎想象。它突然在湖跺沉没之后,就成了国际刑警档案室里一块蒙尘的、带着耻辱印记的勋章,我师父…就是为此而郁郁而终。”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深入骨髓的沉重与不甘,“直到抓了钱鹏,有了那份指向明确的供词,尘封的冰山才于八年后重新浮出海面。总部命我暂留湖跺,顺藤摸瓜,看能否揪住那根沉寂了近十年的藤蔓根须。”

    冷血的国际刑警组织里竟也有如此的理想主义?顺藤摸瓜?祝一凡心头警铃疯狂大作。钱鹏不过是鬼市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以此为突破口?肖绰要么是吃错了药,要么…她身边也存在着一个类似“命运之轮”的系统?这念头荒谬绝伦,却让他脊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气。他强行压下这惊悚的猜测,话锋凌厉地一转:“老肖,你怎么看聂风云这小子?他这个时候…竟然能重返警界?还坐上了那么高的位子?”

    “反常!极反常!湖跺的水,深不见底。”肖绰的回答斩钉截铁,简洁得像淬了火的匕首。她顿了顿,眼底掠过洞悉世情的锐芒,补充道:“但越是华丽的戏剧,越需要足够宽阔的舞台和足够多的看客。这反常背后,必然藏着精心算计过的‘必然’逻辑。”这句话如同一枚精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祝一凡心中激起层层叠叠、难以平复的涟漪。

    “愿闻其详!”他身体下意识地前倾,眼中闪烁着猎人发现新线索般的光芒。

    肖绰倏地转过脸,那双浸透了清冷月华与湖底寒气的眸子,冰冷地锁定了祝一凡,寒意比东湖最深的水还要刺骨。“祝一凡,”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带着穿透骨髓的冷意,“你是我什么人?我们很熟么?什么时候起,国际刑警的核心情报,需要向你这位‘前搭档’一一剖析交代了?”她刻意加重了“前搭档”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剧毒,“在鬼市泥石流路口,你毫不犹豫、头也不回地选择关青禾而抛下我的那一刻,维系我们之间那点可怜的、如同蛛丝般脆弱的信任,就已经被你亲手捏碎,碾成了齑粉,然后被风吹得干干净净,半点痕迹都不剩了!”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将这残酷的事实刻进他的灵魂深处,“现在的你我,不过是恰好被同一个案子拴在绳子两端的:路人甲和路人乙。这一点,请你务必给我刻、骨、铭、心地记住!”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咬牙切齿。在鬼市路口那决绝转身的瞬间,她对他残存的最后一丝情谊彻底化为飞灰。此刻,她用最冰冷的语调,宣判了两人关系无可挽回地跌落至冰点,甚至深渊边缘的事实。

    祝一凡被她骤然爆发的锋芒刺得呼吸一窒,胸口像被一块湿透的巨石狠狠砸中,沉闷而刺痛。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痞气的脸,难得地掠过一丝狼狈与彻底的无言以对。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水腥味的冷冽空气,压下心头翻江倒海的复杂情绪,声音带着涩然的沙哑开口:“好…鬼市的事,是我混蛋,我认栽。老肖,你刚才…救了我的命。”他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郑重,“这个人情,我祝一凡记下了,日后必还!”

    “用不着日后,”肖绰毫不客气地截断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喙,“换你三次无条件答应我的机会!”她伸出三根沾着冰冷湖水、在惨淡月光下格外清晰的手指,“认错就要拿出诚意。这三次机会,我会好好收着,”她话语微顿,眼神锐利如刀锋,“用在最该用的刀口上!”在她眼底深处,似乎有一抹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疲惫与自嘲飞速闪过,快得像掠过水面的夜鸟影子。

    “三次?!机会?”祝一凡被她这狮子大开口惊得差点从地上弹起来,一股被敲竹杠的恼火直冲脑门,可反驳的话刚到嘴边,却在抬眼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深处。

    月光下,那深潭般的眼底,沉淀着一层不易察觉的、如同薄雾笼罩湖面般的朦胧惆怅,那是一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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