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执行原计划。”

    通讯切断。张林缓缓放下手,身体里残留的最后一丝温度似乎也随着那命令消散殆尽。他转过身,再次望向窗外。此刻天色已泛出一种病态的鱼肚白,光线微弱地渗入病房,将他一夜白头的轮廓勾勒得异常清晰,像个刚从地狱深渊爬出的厉鬼。他没有再看病床一眼,一步一步,踩着无声的、积蓄着毁灭风暴的脚步,离开了这个埋葬了他最后一点人性的房间。

    2、

    蓝盾医院顶层的VIP特护区,向来以绝对的宁静和奢华闻名。深色防滑地毯如同沼泽般吸走了所有脚步声,昂贵的香氛掩盖着消毒水微妙的气味。

    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标着“C-01”的合金门紧闭着,像一座森严的坟墓。

    守了一夜的祝一凡不得不回去了,那郑铮给他打了八百个电话…

    门内,只有医疗仪器运行时发出的、规律而低沉的嗡鸣。恒温系统保持着最适宜的温度,空气却凝滞得如同凝胶。宽大的病床上,关青禾沉陷在蓬松的枕头和被褥里,皮肤苍白得透明,几乎要与雪白的床单融为一体。她极其消瘦,长久的昏迷抽走了血肉的丰润感,只剩下一个脆弱的、精致的轮廓,像一件价值连城却被遗忘在时光尘埃里的东方瓷器。手臂上深埋的静脉留置针连接着透明的输液管路,冰凉的液体正以恒定的速度,一滴一滴,汇入她沉睡的血管。

    病床两侧,两名身着警服的女警察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纹丝不动地杵在那里,脸上的墨镜遮挡了所有表情。其中一个身材纤细,就跟绿豆芽一般,她是湖跺县局的新警,另外一个是盐渎市局民警,年约30余岁,化着淡妆,姿态随和,颇有几分成莹的味道。她们的目光穿透墨镜,牢牢锁定在病床上那沉睡的人影身上,同样也锁定在彼此的身上,维持着一种微妙的、互相戒备的平衡。

    “咔嚓。”

    合金门内侧的电子锁发出一声轻微的开合声。门被推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个穿着医院后勤人员深蓝色连体制服的男子侧身闪了进来。他戴着一次性口罩和帽子,低着头,动作迅捷而无声,推着一辆存放着清洁物品的手推车。推车上方,一个不起眼的医用不锈钢托盘里,安静地躺着一支尚未连接的注射器,针筒内,淡黄色的液体折射着冰冷的顶灯光芒。

    正是“寒鸦”。

    年长一些的女警目光瞬间聚焦在来人身上,带着审视。寒鸦没有抬头,只是从推车下方取出一个登记板,快速地签了几个字。她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看登记板上的名字和签名,又核对了手推车上挂着的工牌信息,微微颔首。年轻女警则将扫描仪的绿光对准了寒鸦推车上的一个条形码。

    轻微的“嘀”声响起,屏幕上跳出“后勤消毒组/ 例行补充”的字样。

    检验无误,二人的身躯侧开一步,让出了通往病床输液架的路。

    寒鸦诡异一笑,继续推着车,轮子在厚地毯上滚动,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他停在输液架旁,动作就像做过千百遍的专业护工一样自然流畅。他先是检查了一下悬挂着的营养液袋刻度,又拿起一个新的、外观一模一样的备用输液袋,放在推车托盘上备用动作。但他的右手,那只戴着薄橡胶手套的右手,却极其隐蔽地伸向了托盘上那支装着淡黄色液体的注射器。

    注射器的针头套着保护帽,尖细的金属在头顶冷光下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病床上的关青禾依旧沉睡,眼睫在苍白的眼睑下投下两弯柔弱的阴影,呼吸微弱而均匀,对悬停在头顶上方的死亡阴影毫无所觉。

    寒鸦的左手,不动声色地搭在了输液管靠近茂菲氏滴管的位置,指腹轻轻摩挲着塑料管的弹性壁。右手捏着那支注射器,拇指稳稳地顶在活塞柄末端。

    针尖无声地刺穿了输液管壁上预留的一个特殊加药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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