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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要上少林?”

    “我与少林……有些渊源。”孟箫剑望向西方,目光似穿过千里山川,“或许能求了凡方丈卖我一个面子。”

    丁典庆望着眼前这个三十出头便统领天下第一大帮的男人,此刻眼底竟掠过一丝罕见的怅惘。他不再多问,抱拳躬身:“帮主大义!丁典庆领命,这就去办!”

    丁长老远去后,孟箫剑仍立在崖上,久久未动。

    海风一阵阵,把他的思绪吹回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黄昏。

    记忆里的天空是橘红色的。

    村口老槐树下,七八个孩童围成一圈,中间两道小小身影扭打成团。年幼的孟箫剑,那时还没有名字,村里人都叫他“狗杂种”。

    他正死死掐着一个胖男孩的脖子。

    那孩子脸涨得发紫,手脚无力地扑腾。周围孩子的哄笑与尖叫混作一片。

    孟箫剑记不清起因了,也许是一块馊馒头,也许是一句“没爹没娘的野种”。他只记得胸腔里烧着一团火,烧掉了恐惧,烧掉了理智,只剩野兽般的本能:你不让我活,那就一起死。

    “阿弥陀佛。”

    声音不高,却像一泓清泉,直灌进脑海。

    那声佛号里没有威慑、没有呵斥,只有一种广阔的悲悯,缓缓荡开他心里的暴戾。孟箫剑手一松,胖男孩滚到一边,剧烈咳嗽。

    他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跪倒在地,朝那孩子连连磕头:“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就在那一瞬间,某种坚硬的外壳碎了,露出里面那个害怕的、孤独的、其实从未真正想伤害任何人的孩子。

    “善哉善哉。”

    一位白眉老僧不知何时立在旁侧。

    灰布僧袍洗得发白,眼神却清澈如孩童。

    未等老僧再言,村道那头已响起杂乱脚步与叫骂。

    十多个村民手持锄头木棍冲来,为首汉子满脸横肉,正是那胖男孩的父亲。

    “哪个王八蛋打我儿子?!站出来!”

    孟箫剑站起身,不躲、不哭。他习惯了,每次打架,无论谁先动手,最后挨打的总是他。因为他是孤儿,没人为他撑腰。

    “又是这野小子!”

    “早说了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过……王家小子常带人欺负他……”

    那汉子抡起扁担便冲。孟箫剑闭上眼,等疼痛落下。

    “施主且慢。”

    老僧一步踏出,轻飘飘拦在中间。他没有动手,只是站在那里,那汉子却莫名停了脚步。

    “了凡大师?”有人认出,“是山上少林寺的了凡方丈!”

    人群顿时骚动。

    了凡将事情经过缓缓道来,言语平和,既不偏袒,也不指责,只说孩童嬉闹失了分寸,所幸未酿大祸。末了淡淡一句:“这孩子心中已有悔意。施主既为人父,何不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汉子脸色变幻,终在众人劝说与了凡威望下,狠狠瞪了孟箫剑一眼,拽着儿子走了。临走仍丢下一句:“野种就是野种!”

    人群散去,暮色四合。

    孟箫剑忽然跪在了凡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师,求您带我走!我会洗衣做饭,会挑水劈柴,什么活都能干!我……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他语速极快,眼里闪着泪光,却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来。

    了凡静静看着他,许久,轻叹一声:“你与佛有缘,却非佛门中人。也罢,你可愿随我回寺?”

    “愿意!愿意!”孩子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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