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既晚,一行人回客栈落脚。萧承钰交代伙计上了宵夜,又让护卫看紧楼道。上楼这一遭还是表姐搭手,想想春鹂秋雁两个丫头怕是架不动他,任映真便也从善如流。

    纪小姐的房间是客栈最僻静的位置,春鹂秋雁在外间歇下守夜,而萧承钰和应拭雪的房间分列左右。

    任映真并未立刻入睡,躺在床上时不忘把那枚九窍蕴神佩掏出来放在胸口。他收敛心神,将意念沉入体内,再次尝试调息,引导玉佩的涓涓细流汇向右臂。

    久旱逢微雨。

    那些钉痕洞穿的经脉处缓慢被打磨、修复,无数根细密银针探入断裂扭曲的位置,浸润、软化,重新缝合。只是速度太慢,水滴石穿,春蚕吐丝,几近不可察。

    任映真并不失望。本来也没打着一枚玉佩就能修好手的主意,这东西李少川介绍的时候就说了,怕要经年累月才见成效。即便是这缓慢得近乎可笑的进展,也比毫无希望要好得多。

    只是。

    “任映真”已经死了。

    现在这副躯壳中只有一个外来的意识体,任映真一离开,就再也没有以后了。第八期节目可能会比之前的时间都要长,五年?十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在主人公既定于最后死亡的前提下,要如何给这个故事一个令观众满意的结尾呢?

    玉佩还在散发丝丝缕缕的暖意,他心中却只有冰冷沉重的压力。

    半个时辰后,内力运转渐入稳态。他放松肩背,调整呼吸,看起来完全陷入沉睡了,实则还在调息。

    【……这是励志频道吗快给我看哭了】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我真有点佩服你了任映真】

    ……

    离开悬松城,一行人沿阴山脚下古道北行,山壁陡立,另一侧是云海深渊。马蹄声在石道上敲出细碎回响,在马车里调息半日,任映真有点头晕,他掀开车帘打算透口气,就见十数条细密的暗色丝线绕向马上的萧承钰。

    哦嚯。

    他只看得见活人的线,而这些线似在收网。此行特意赶了夜路,要等的恐怕就是这些人了。

    任映真还没作声,风却骤变。穿林叶响中,掺进细不可闻的啼哭与嗤笑。

    马匹耳尖骤然竖起,喷着白气后退。

    应拭雪望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古道:“——挂棺煞,戒备!”

    四面八方,层层叠叠,哀怨的乐声和撕裂的哭号扑面而来。火把光影不稳,护卫们神色惶急勒紧缰绳。

    而就在那火光摇曳的阴影边缘,一个东西“挂”在了前方。

    其形貌怪诞,四肢奇长,风干拉长的枯枝一般,皮肤干裂漆黑,紧紧裹在嶙峋骨架上。低垂的头颅几乎要塞进胸口,那双眼睛没有眼白和瞳孔,只有两截惨白的蜡烛在黑暗中幽幽地亮着。

    “护住火把!”

    可那挂棺煞身体猛地一沉,如墨汁入水瞬间融入阴影之中,接着从一名手持火把的护卫脚下的影子里浮了出来。它枯爪前钩,那护卫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翻白,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手里的火把啪嗒一声掉落下去,身体挺直,双脚离地,脚尖在空中轻轻晃动——

    嚓。

    应拭雪从马上飞到那护卫面前,剑锋疾出,斩出一道炽白弧光。那挂棺煞发出一声低笑,影子倏然收缩。那护卫断线木偶般坠落,被应拭雪一把托住,推进另一名护卫怀里。

    “结阵!”萧承钰喝道:“灯火成环,不准散开!”

    护卫们慌乱中举起火把,灯光连成一片,映出周围高墙般的黑暗。而那黑暗里还潜伏着更多影子,细长肢体在光影交界处缓缓探出,一寸寸逼近。

    不止一只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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