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夷则轻叹一声。

    第一个护卫的刀锋距离他后颈不到三寸。

    他手腕微转,长剑以一个违背常理的轨迹划出冰冷弧光,反撩而上。那护卫冲势未减,头颅却已离颈飞起!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无头尸体踉跄前扑,温热的鲜血喷洒在冰冷的雪地上。

    借势旋身,他扑入剩下七人之中,点入咽喉、切断心脉,到最后一人倒下,剑尖滴血不沾。

    他并不记得自己杀了几人或有多久,直至楚王及其所有随从,尽数毙命,无一活口。整个高坡上只剩风雪呼号和浓郁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他低头望向先锋营最后的抵抗被狄骑瓦解,浓郁到实质的死气怨力如同沸水般升腾。这份力量在呼唤他。

    他缓缓抬起手——

    谷底庞大如海的死气、怨念、恐惧与绝望,如同找到归巢的乌鸦,发出无声的尖啸,化作实质的洪流,疯狂地涌向高坡。

    ——既然有神女,当然也该有魔尊吧。

    血腥气息尚未被完全掩盖,朔方关的烽火已然点亮了半边夜空——只不过这次,烽烟是为新生的魔尊而燃。

    关隘雄壮的城门在重锤与魔气的轰击下轰然倒塌,关内残余的抵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迅速化为新的死亡养料。

    关内最大的驿馆庭院内,灯火通明。

    几名被魔气强行控制的、眼神呆滞的文书匠人,正颤抖着在庭院中铺开几卷上等的明黄绸缎:那原本是用于传送边关捷报或重大军情的。

    周夷则执笔,蘸着尚未凝固的鲜血写下檄文,最后将笔一丢。

    他从任明晖尸首所穿的杏黄常服撕下几条染血的内衬布条,又扯下玉佩上的璎珞,将檄文仔细卷好,将这些象征楚王身份的物件捆在一块。

    “去吧。”他说:“去告诉公主殿下,该我落子了。”

    目送那“信使”抖若筛糠,好似不灵的提线木偶,猛地一夹马腹,朝着帝都的方向夺命狂奔。

    他不禁勾起嘴角,仰望夜色中满天星子。

    “任映真,”周夷则说,“你若担忧你那最心爱的妹妹,就今夜来梦里索我的命吧。”

    ……

    朔方关的烽火点燃后,时间仿佛被拖入血浆中。

    战争不再是两军对垒的冲锋陷阵,而是演变成一场漫长、残酷、令人窒息的消耗与污染。

    周夷则的军队都是死人。

    这是字面意义,他的核心战术是毁灭与转化。战场上倒下的每一具尸体,无论是大梁将士、平民、甚至是他麾下战死的北狄骑兵,只要尸骸还算完整,都会被战场上空弥漫的浓郁魔气与死气侵染、唤醒。

    这些尸骸将扭曲变形,血肉干瘪腐败,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从此不知疼痛,不畏死亡,只保留最原始的杀戮本能。

    沈云铮的军队每击退他们一次进攻,往往之后将要面对数倍于前的、由己方和敌方阵亡者组成的尸傀反扑。

    杀敌越多,敌人反而越打越多!

    这对沈家军士气的打击是几近毁灭性的。

    士兵们不得不挥刀砍向昔日并肩作战的同袍、甚至可能是家乡的亲人那扭曲腐败的躯壳,绝望与麻木在军中瘟疫般蔓延。

    玄璃始终在修复地脉。

    因着那缕解不散的因果,她近日来往战场边缘,将刚刚“苏醒”或正在转化的尸傀重新化作真正的死物,她的力量如同无形织梭,梳理紊乱的地气,净化被污染的水源,让焦土边缘顽强地萌发出几点新绿,从而为绝望的难民保留一线渺茫的生机。

    但相对魔尊来说,神女的力量范围有限、消耗巨大,而且是被动应对。尸傀往往是东边刚被净化,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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