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西门庆这话,若是真的,那府里可就不太平了。孙雪娥更是瞪大了眼睛,一拍桌子:“谁?谁敢有这等心思?莫不是六娘?她刚生了哥儿,就想夺权不成?”
潘金莲连忙摆摆手,装作慌张的样子:“姐姐可别乱说!我也只是猜测,没凭没据的,可不能冤枉了六娘。只是……官人那话,总不能是无中生有吧?咱们往后,可得多留个心眼才是。”
一场看似悠闲的茶会,就在潘金莲的引导下,变成了一场充满猜忌与挑拨的对话。那不安的种子,被她悄无声息地播撒到了孟玉楼和孙雪娥的心里,只等着合适的时机,生根发芽。
(四) 吴月娘的盘算——内室里的忧虑与谋划
正房吴月娘的院里,此刻也来了客人——她的兄长吴大舅。吴大舅是个落魄秀才,平日里靠给人写书信、算账目过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次听说西门庆喜得贵子,特意赶来贺喜,实则是想借着妹妹的关系,从西门庆那里谋个差事,或是借些银子。
内室里,吴月娘坐在炕边,脸上再无昨日强颜欢笑的力气,眉宇间满是愁容与疲惫。她手里拿着一块绣了一半的帕子,针在手里捏着,却半天没扎下去。吴大舅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茶,看着妹妹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妹子,你这又是何苦?整日愁眉苦脸的,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吴月娘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哥哥,你都看见了。昨日宴席上,官人那心思全在李瓶儿母子身上,人人都围着他们转,把我这个正室大娘子晾在一边。如今府里的人,看李瓶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连下人们都敢在背后议论,说哥儿将来是西门府的继承人。这家里,往后还有我和大姐(西门大姐,吴月娘之女)立足之地吗?”
她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她不是嫉妒李瓶儿生了儿子,而是怕——怕李瓶儿仗着有儿子,跟她争权;怕西门庆偏心,将来把家业都给了哥儿,她和女儿连个依靠都没有。
吴大舅放下茶杯,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妹子,你的担忧,为兄省得。如今形势比人强,李瓶儿有了儿子,就是有了最大的本钱,你跟她硬碰硬,绝非上策。你想想,前朝的李家,就是因为正室跟妾室争权,闹得家破人亡,咱们可不能走他们的老路。”
吴月娘抬起头,看着吴大舅:“那该如何?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家业,日后都落到她儿子手里?我不甘心!大姐是官人的亲女儿,凭什么就比不上一个刚生下来的小子?”
“非也非也。”吴大舅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你正室大娘子的地位。官人再宠李瓶儿,也不能不顾及嫡庶名分和祖宗家法。你是明媒正娶的正室,李瓶儿只是个妾,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你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更加贤惠大度,尤其是在官人面前,对李瓶儿和哥儿要多加关怀——比如时常去芙蓉院探望,给哥儿送些衣物、点心,让官人觉得你识大体、顾大局,心里对你多几分愧疚和信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二步,就是要牢牢抓住这家中的权柄。府里的账目、人事安排、日常用度,这些中馈大权,绝不能旁落。你要亲自管着账本,每一笔银子的进出都要清楚;下人的任免,也要由你说了算,多提拔些忠心于你的人。只要银子和人手都在你手里,任李瓶儿再得宠,也翻不了天去——她要给哥儿买东西,得跟你要银子;她要使唤下人,得看你的脸色。”
吴月娘听着,慢慢冷静了下来。她觉得兄长说得有道理——硬碰硬不行,那就用软办法,牢牢抓住权柄,才能保住自己和女儿的地位。
吴大舅见她神色缓和,又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再者,我瞧着,这府里看不惯李瓶儿得意的,大有人在。那潘五儿(潘金莲)就是个尖酸刻薄的,她肯定不甘心李瓶儿压过她一头;孙雪娥性子直,也跟李瓶儿有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