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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室的后排,还坐着几位主动来听课的中层干部。县局副局长老王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他穿着笔挺的常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会下意识地摩挲一下手腕上的手表——上次在局务会上,他曾对雷杰某些过于激进的执法方式提出过异议,今天来听课,或许是想看看这位年轻的局长究竟要给新警们灌输什么样的理念。旁边还有刑侦大队的老队长、派出所的所长,他们都是从一线摸爬滚打过来的老警察,眼神里带着审视与期待。

    雷杰是踩着八点半的铃声走进会议室的。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没有穿庄严的常服,而是换了一套深绿色的作训服。这套作训服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裤腿处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磨损痕迹,袖口还沾着一点洗不掉的泥渍,但却干净整洁,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干练。他手里没有拿任何资料,只抱着那个黑色的硬皮笔记本,步履沉稳地走上讲台。

    这个细节让台下的年轻人们有些意外,不少人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里带着疑惑。在他们的想象中,县公安局长应该是威严的、不苟言笑的,穿着笔挺的常服,拿着厚厚的讲稿,字斟句酌地传授经验。可眼前的雷杰,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即将带队出任务的教官,而非高高在上的局长。

    “我叫雷杰,现任县公安局长。”他走到讲台中央站定,没有多余的开场白,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穿透力,清晰地传到会议室的每个角落。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从左到右,掠过每一张年轻的脸,像是在认真记住他们的模样。“按照培训计划,今天这堂课,本该讲职业道德和法律法规。那些内容,你们在警校已经系统学了四年,书上都印着,条条框框清清楚楚。”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敲面前的笔记本,“所以今天,我想讲点书上没有的。”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按下了投影仪的开关。白色的幕布上瞬间亮起,第一张幻灯片却不是众人预想中的文字或图表,而是一段只有三十七秒的短视频。画面摇晃得厉害,镜头时而对着地面,时而对着黑暗的夜空,明显是执法记录仪拍摄的原始素材。背景里传来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快速奔跑。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声音尖锐刺耳,在密闭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紧接着,是一个年轻的嘶吼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与绝望:“队长!小斌他——”

    视频戛然而止,幕布重新归于黑暗。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刚才还带着些许躁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震惊。年轻干警们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有人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有人抿紧了嘴唇,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还有几个女干警,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后排的老王也收起了之前的漫不经心,眉头紧紧皱起,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三年前,凌源城西棚户区,缉毒抓捕行动。”雷杰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没有丝毫波澜,却更让人感到压抑。“牺牲的民警叫周小斌,二十三岁,警校毕业刚满两年,和你们现在差不多大。”他顿了顿,补充道,“他是我们局里最年轻的狙击手,枪法精准,脑子灵活,入职第一年就破了三起盗窃案,是个前途无量的孩子。”

    他切换了一张幻灯片,幕布上出现了一张周小斌的单人照。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警服,笑容阳光,眼神清澈,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开枪的毒贩后来查明是赵天霸团伙的外围成员,叫孙三。当时他怀里揣着的不是毒品,是两万块现金——用报纸包着,准备送给当时分管刑侦的副局长的‘孝敬’。”

    “嘶——”几个年轻干警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露出了愤慨的表情。他们在警校里学过无数关于执法公正、廉洁奉公的理论,却从未想过,这种黑暗的交易竟然真的发生在现实中,甚至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被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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