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对这怨念之风有一定的抵御作用,让他勉强还能站稳。

    脚下的暗红色硬土踩上去梆硬,裂缝里偶尔能看到些锈蚀的兵刃碎片或半掩的白骨,在铅灰色的天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那些黑红色的荆棘丛,在风中如同鬼爪般摇晃,发出“唰啦啦”的声响,与风声混在一起,更添诡谲。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果然出现了一棵极其醒目的大树。那树早已枯死,树干粗大,树皮皲裂翻卷,那纹路竟隐隐构成一张扭曲的、充满了痛苦表情的人脸,空洞的“眼窝”和咧开的“嘴巴”正对着来路,在哭风中微微震颤,仿佛随时会发出声音。

    这便是牧骨人说的路标了。

    言今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带着阿土,转向东面。离开那条主径,脚下的路更难走了,荆棘更多,白骨碎片也越发密集,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小片小片堆积的、相对完整的骸骨,在暗红土地上白得刺眼。

    又走了四五里地,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片低矮建筑的轮廓。大多数是歪歪斜斜的土坯房或简陋的木屋,不少已经坍塌,只有少数几间还勉强维持着形状。建筑群中央,似乎有个稍微高些的、用黑色石头垒成的类似祠堂的建筑,屋顶塌了一半。

    没有炊烟,没有人影,只有那永无止境的哭风声,在这片废墟般的镇子上空盘旋、呜咽。

    埋骨镇,到了。

    一股远比哭风更加浓郁的、混合着死亡、腐朽、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阴郁气息,从镇子的方向弥漫过来。

    言今停下脚步,打量着这片死寂的镇子。牧骨人说这里“水很深”,信不得,也非全然是恶……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右臂因环境刺激而产生的微弱悸动,对阿土低声道:“跟紧我,别乱看,别乱碰。”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了埋骨镇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气的、无声的街道。

    街道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混杂着碎骨和不知名的黑色颗粒。两侧房屋的门窗大多破损,黑洞洞的,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眶。一些门槛上,还散落着些早已风化腐朽的生活用具。

    他们朝着镇子中央那黑色石屋走去。越靠近,那股阴郁陈腐的气息就越重,连怀里的白石头,似乎都变得冰凉了一些。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石屋前那片相对空旷的小广场时,旁边一栋半塌的木屋里,忽然传来一个苍老、沙哑、仿佛很久没说过话的声音:

    “生人的味儿……还有……‘钥匙’的锈气……”

    言今猛地转头,只见那木屋歪斜的门框阴影里,不知何时,蹲着一个瘦小干瘪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脏得看不出本色的破烂袍子,头发稀疏灰白,乱草般堆在头上,一张脸皱得像风干的核桃,唯有一双眼睛,异常地亮,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一种浑浊却锐利的光,正死死地盯着言今,尤其是他怀里那微微鼓起、放着白石的位置。

    “老瞎子……就知道,这破镇子,迟早还得热闹一回……”那老人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声音如同破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