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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钟人那沉重的脚步声彻底消融在哭风里,老瞎子才敢把草席掀开条大缝,探出半张核桃皮似的脸,朝着北边望了又望。天光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铅灰色,镇子静得吓人,连原先那些门窗后的骚动都平息了,像是被刚才那两下钟声彻底按回了棺材底。“走了……真走了……”老瞎子缩回头,抹了把额上那层油汗,盯着言今,眼神复杂得很,“你小子,到底是哪路瘟神?身上那‘钥匙’不光锈,还沾着‘他们’的味儿?”
“‘他们’?”言今捕捉到这个词,心头一紧。听泉翁提过,溪流下的古老存在也提过。
老瞎子却没接话茬,自顾自爬出坑洞,佝偻着背,拍打身上沾的灰土碎草。“这地儿不能待了。守钟人往北去,定是北边出了什么幺蛾子,把他那口‘镇魂钟’都给惊动了。等他折回来,闻着你这味儿,非把镇子翻个底朝天不可。”他瞥了一眼言今怀里的位置,“趁天还没黑透,跟我走。想知道‘镜’的事,想知道‘他们’是谁,这儿说不成,得换个地界。”
言今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看着老瞎子:“去哪儿?”
“镇上人都知道的,也是都不敢去的——‘幽冥古道’。”老瞎子咧嘴,露出那几颗黑黄的牙,“就在镇子北头,哭风原的边儿上,有条往地底下走的道儿。传说里头埋着比这镇子更老的东西,也有……更真的‘消息’。”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不过丑话说前头,那条道,邪性得很。进去的人,十个有九个出不来。剩下一个出来的,多半也不是原来的‘人’了。去不去,你们自己掂量。”
阿土听得脸更白了,下意识抓住言今的衣角。言今沉默片刻,想起牧骨人的话,想起溪流下那古老意念的警告。埋骨镇显然不是久留之地,守钟人随时可能回来。前路茫茫,这“幽冥古道”听着凶险,却可能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带路。”言今下了决心。
老瞎子嘿嘿一笑,也不废话,拄着根不知从哪儿摸来的、弯弯曲曲的烂木棍,一瘸一拐地出了巷子,朝着镇子北面走去。
三人穿过死寂的街道,脚下是厚厚的灰和碎骨,踩上去“咔嚓”作响,在空荡的镇子里显得格外刺耳。两侧那些黑洞洞的门窗后,似乎又有若有若无的视线投来,黏腻,冰冷,带着审视,却因守钟人方才的震慑,不敢再有异动。
很快走到了镇子北缘。这里房屋更加稀疏破败,再往前,便是那片暗红色的、一望无际的哭风原。而在镇子与荒原交接的地方,赫然有一个巨大的、向下倾斜的洞口。
洞口边缘是参差不齐的黑色岩石,像是被什么巨力生生撕裂开的。洞内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只有一股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土腥和某种铁锈味的气息,不断从洞中涌出,与哭风原上的怨念之风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漩涡。
洞口旁,歪斜地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石碑材质奇特,非石非玉,颜色是一种沉黯的深灰色,上面刻着四个扭曲的、仿佛用指甲抠出来的古字:
幽冥古道
字迹边缘,还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痕迹,像是……血。
“就是这儿了。”老瞎子停在洞口几丈外,用木棍指了指,“往下走,道儿很长,岔路也多。记住,进去之后,莫要回头,莫要应答任何叫你们名字的声音,莫要碰任何发光的东西,尤其是……看着像镜子碎片的。”
他最后那句话,说得格外郑重,浑浊的眼睛盯着言今。
言今点了点头,将老瞎子的叮嘱记在心里。他看了一眼身旁紧张的阿土,低声道:“怕吗?”
阿土用力摇了摇头,把怀里的“圣物”抱得更紧了些:“跟着言大哥,不怕。”
“那就走。”言今当先迈步,朝着那漆黑的洞口走去。阿土紧随其后。
老瞎子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