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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震与云舒的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山顶石阶尽头。

    两人一路疾行而来,气息有些微喘。

    陈震默默站到了了因身旁,而云舒刚一登顶,目光便落在江极行身上,当即躬身行礼:“江师兄。”

    江极行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云舒会意,步履轻盈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向论剑宗弟子所在的席位,在几位相熟的师姐妹身旁安然落座。

    江极行此时已重新斟满一杯茶,遥遥向了因二人举杯:“大无相寺佛子远道而来,江某有失远迎,唯有薄酒粗肴,若不嫌弃,请入席。”

    了因双手合十,微微欠身还礼:“江施主客气。叨扰了。”

    他声音温润,举止从容,仿佛真是来赴一场寻常宴饮。

    两人入席之后,了因目光在席面上缓缓扫过,只见玉盘珍馐,琉璃盏中盛着琥珀色的素酒,几样时蔬雕刻得栩栩如生,所用器皿无不精致,显然花费了极大心思。

    了因微微一笑,对着主位的江极行,合十道:“倒是让江施主破费了。这席面,怕是比许多王侯家的宴饮还要讲究几分。”

    他语气平和,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别的意味。

    随即,他轻轻叹了口气。

    “说来惭愧,贫僧闭关十数日,倒是未曾正经进食。此刻见了这些,方觉腹中空空如也。”

    言罢,他竟真的不再客套,拿起面前晶莹的玉箸,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笋尖,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在自己禅房中用斋,丝毫不见外,也无半分身为佛子,或是身处论剑宗有的拘谨与矜持。

    席间其他人,无论是论剑宗的弟子,还是其他九皇子等人,此刻也都保持着沉默。

    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落在了因身上,看着他从容用膳。

    了因吃的并不快,但很专注。

    每一口菜,都要品味片刻,偶尔端起那琉璃杯,啜饮一口素酒,眉宇间流露出满足的神色。

    承剑锋顶,云海微澜,清风拂过松涛,本该是剑拔弩张气氛,此刻却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

    唯有玉箸轻碰碗碟的细微声响,清晰可闻。

    陈震坐在了因下首,与了因的坦然自若截然不同。

    他面前也摆着美酒佳肴,却几乎未动。

    只是默然提起酒壶,自斟了一杯,仰头饮尽。

    有人心中暗暗感慨:这位名动中州的佛子,行事作风果然与传闻中一样,难以揣度。

    江极行高踞主位,面色平静,只是慢慢转着手中的茶杯,目光偶尔掠过吃得正香的了因,又淡淡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

    约莫一刻钟后,了因终于放下了玉箸。

    “自入中州以来,”了因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酒足饭饱后的些许慵懒:“这是贫僧吃得最好的一顿饭。”

    江极行闻言,眼帘微抬,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旁洛泱,对方那浓密如蝶翼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江极行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了因,脸上依旧是那副沉稳淡然的表情。

    “素闻大无相寺了因佛子精于庖厨,尤其一手素斋,当称天下第一,只是……”

    他话锋微转,语气平淡却带着探究:“佛子既有冠绝天下的手艺,为何会……?”

    了因听了,忽然轻笑出声,摇了摇头,随意地摆了摆手,那姿态洒脱不羁,毫无佛子该有的矜持。

    “天下第一,自然是第一。”他说道,语气里带着点自嘲,又有点理所当然:“可正因为是第一,做起来才格外耗费心神。一个人时,懒得动手,人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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