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现在写 “‘笑笑’自制纯棉童装,舒适透气,限量试销”,“舒” 字的竖钩写得格外有力,墨汁红得鲜亮。
笑笑凑在旁边,用蜡笔在标语右下角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眼睛画成了两个圈,嘴巴翘得老高,画完还举着蜡笔问 “爸爸,像不像我?”,眼睛亮晶晶的,睫毛忽闪忽闪,倒给严肃的标语添了点活气。
定价时最费心思。林凡把算盘摆在柜台上,算得额头冒了层薄汗,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滑,他用袖子擦了擦,又继续拨算盘珠。长绒棉八块钱一斤,一件 T 恤要耗三两棉,光布料就两块四;
红星厂的加工费一件一块五,张师傅说 “给娃做的要锁边密点,浆洗得用胰子”,又加了五毛;还有软纸包装、吊牌 ——
吊牌是找县印刷厂印的,红底白字,印了个小小的笑脸,一百个吊牌五块钱,印刷厂的老李还特意多送了五个,说 “给娃的东西,多备点好”。
算下来一件成本四块六。
他摸着算盘上姥姥塞给他的二十块定金,那钱是姥姥用蓝布手绢包着的,手绢边角都磨破了,里面裹着两张皱巴巴的十块,还带着鸡窝的温乎气和淡淡的土腥味 ——
姥姥凌晨四点就去菜市场,蹲在角落卖鸡蛋,十个鸡蛋一块五,卖了二十多个才凑够,她塞钱的时候,手都在抖,说 “凡子,别怕,姥姥还能再卖鸡蛋”。
指腹在冰凉的算盘珠上蹭了蹭,他想起表哥的话:“你这文具店每月才赚百八十块,别折腾童装了,去年东头老陈搞服装,压了一屋子货,最后只能论斤卖,赔得连烟都抽不起了!”
表哥皱着眉,手指敲着桌子,话里带着急,却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三百五 —— 那钱是他攒着买自行车的,叠得整整齐齐。林凡最终咬咬牙,定了十五块一件。
这价格在当时的清水县很微妙:比巷尾杂牌童装高五块 —— 那些杂牌是掺了 30% 化纤的,成本才两块,上个月有个妈妈来买作业本时抱怨,说给娃买的杂牌 T 恤,洗两次就起球,领口卷得像朵蔫了的花;
比县百货大楼低十五块 —— 大楼里的 “小白兔” 牌纯棉童装要三十块,还是前年的老款式,上次林凡去看,货架上的样品都落了灰,领口的线都松了。
林凡心里没底,怕太贵没人买,又怕太便宜亏了本,那点纠结全揉进了指尖的薄汗里,把算盘珠都沾得发潮。
王猛在旁边啃馒头,馒头咬得 “咯吱” 响,含糊着说:
“十五块不贵,咱这料子好,值这个价!我上次在工地见工友给娃买的化纤衣,还十二块呢,穿三天就扎得娃哭,后背都挠红了!”
起初几天,顾客多是来买橡皮、铅笔盒的,路过童装区时眼神飘着,没人敢伸手。穿蓝涤卡上衣的赵阿姨是第一个停下的,她是红星厂退休的检验员,一辈子跟布料打交道,最是挑剔。
去年她在巷尾买过件杂牌童装,洗了三次就缩成了娃娃衫,孙子穿不了,只能送给邻居家的小娃,想起这事她就心疼。
她伸手碰了碰 T 恤袖子,指尖刚碰到布料又赶紧缩回去,像怕沾了什么似的,眉头皱着:
“自制的能靠谱?
“别洗两次就变形,我家小子上次穿的杂牌,洗了三次就缩成娃娃衫了,领口还卷得像朵花。”
林凡赶紧搬了张掉漆的木凳放在旁边,那凳子是他从老家带来的,凳面有圈圈清晰的年轮,是爷爷年轻时打的,爷爷说 “这凳子结实,能坐一辈子”。
他把米白 T 恤摊在膝盖上,指着领口说:
“赵姨您摸摸,这棉线是新疆长绒棉,我去红星厂盯了三天,看着张师傅纺的纱。张师傅纺了三十年纱,手上的茧子比这布料还厚,上次有批纱线纤维短了点,他直接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