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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是怕煤烟呛着笑笑 —— 去年冬天隔壁张婶家孩子就因为煤烟中毒住了院,乡镇卫生院的住院费一天要 20 块,林凡实在担不起这个风险。
水泥地面渗着凉气,顺着林凡的裤管往上爬,冻得他膝盖发僵。那膝盖是去年冬天进货时摔的,当时他骑着自行车去县城批发市场,路上结了冰,自行车在结冰的路上打滑,
他下意识用膝盖撑地,裤子磨破了个大洞,膝盖肿得像馒头,他没去看医生,只在镇上的赤脚医生那买了 2 毛钱的红花油,揉了半个月才好,至今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
笑笑在他怀里哭得浑身发抖,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泪水顺着他的领口往下渗,连里面洗得泛黄的的确良秋衣都湿了一片,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
她不再追问,只是把脸往他颈窝埋得更深,鼻翼蹭着他没刮干净的胡茬 ——
他的剃须刀是旧的手动款,“飞鹰” 牌,1988 年买的,刀片钝了,每次刮都要蹭破皮肤,最近干脆隔两天才刮一次,省下买刀片的钱(一片刀片 5 分钱,能用三次)。
压抑的呜咽声像被捂住嘴的小兽,断断续续从喉咙里滚出来,比上次在巷口被野狗追着嚎啕大哭更让林凡心痛。
那次他还能抱起女儿赶走野狗,这次却只能抱着她,感受她的眼泪一点点浸热自己的皮肤,再慢慢变凉。
他想起上个月女儿发 39 度高烧,村里的赤脚医生捏着玻璃体温计摇头说 “治不了,得去镇卫生院”。
那体温计还是带水银的,当时全镇只有三个赤脚医生有,医生反复叮嘱 “别摔了,这玩意儿 5 块钱一支不好买,要去县城医药公司才能进到货”。
他抱着笑笑就往镇卫生院跑,脚上的解放鞋踩在冻土上咯吱响 —— 这双鞋是 1990 年买的,鞋底已经磨平了,鞋帮裂了道口子,冷风灌进去,冻得他脚趾发麻,却不敢停一步。
从村里到镇上有 5 里地,全是土路,他跑了 20 分钟,到家时袜子都被血黏在脚上,是鞋里的小石子磨破了脚底。他没舍得扔这双鞋,只是用针线把鞋帮的口子缝了缝,继续穿。
夜里守着笑笑喂药时,15 瓦的台灯昏黄的光落在女儿烧红的小脸上 ——
这台灯是他从废品站淘的,灯座缺了个角,他用塑料布缠了缠,15 瓦的灯泡 1 毛钱一个,比 25 瓦的省电费(当时电费是 5 分钱一度)。
笑笑迷迷糊糊抓着他的手,还在问:“妈妈会不会像李老师那样,给我唱《小星星》?”
李老师是幼儿园唯一的公办老师,每月工资 87 块,比林凡的杂货铺日均营业额还高,她总给孩子们唱当时流行的儿歌,笑笑最羡慕李老师怀里的孩子。
那时他只能拍着她的背沉默,如今这份沉默又堵在了喉咙口,连带着胸口都发闷,像压了袋没开封的标准粉面粉 ——
那面粉是粮站按定量供应的,凭粮本购买,每斤 1 毛 8 分,林凡的粮本每月能领 20 斤,他每次都省着吃,留着给笑笑做馒头,自己顿顿喝玉米糊糊。
杂货铺里的时代印记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打在铁皮屋檐上,店里昏黄的 15 瓦灯泡悬在房梁上,晃得货架上的货都蒙着层模糊的光。
1993 年的乡镇杂货铺多是 “前店后储” 的格局,林凡的店也不例外,前面摆货架,后面的小隔间既是储物间,也是他和笑笑的卧室,中间用一块旧布帘隔开。
最下层的海河牌牛奶摆得整整齐齐,蓝白包装上印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3 毛钱一袋,是笑笑每周最期待的早餐。
1993 年的牛奶还不是家家都能喝上,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奶消费量只有 6.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