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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旌旗离大名

    三月十八,黄道吉日,宜出行。

    卢府门前比往日更加热闹。十辆太平车子在晨光中一字排开,皆是硬木打造,外包铁皮,车轮裹着厚厚的熟牛皮,碾过石板路只发出沉闷的轱辘声。车上货物堆得如山高,用油布苫得严严实实,只从缝隙里露出绸缎的流光溢彩、瓷器的温润釉色。二十匹健骡套在车前,个个膘肥体壮,打着响鼻,蹄子不安分地刨着地面。

    三十名庄客分列两排,俱是青布劲装,腰挎腰刀,背负弓箭。这些都是卢府护院中精选出来的好手,其中不乏曾在边军效力过的老兵,眼神锐利,站姿如松。队伍最前方,两骑并立。左边是管家李固,骑一匹青骢马,虽已年过四旬,但常年打理生意,自有一股精明干练之气;右边却是个年轻后生,约莫二十出头,生得唇红齿白,目若明星,一身银白色箭袖袍,腰悬宝弓,背插短戟,正是卢俊义的义子、心腹仆人——浪子燕青。

    “小乙,”卢俊义对燕青道,“这趟出门不比往常,路上机灵些。”

    燕青在马上抱拳:“爹放心,孩儿省得。”

    说话间,朱漆大门轰然中开。

    卢俊义缓步走出。他今日换了一身出远门的行头:头戴范阳毡笠,身穿鸦青色织金锦袍,外罩一领玄色大氅,脚踏鹿皮快靴。腰间左悬青霜剑,右挂金漆弓,背上负着那杆用锦袋套住的鎏金麒麟矛。九尺身躯巍然而立,真如天神临凡。

    更夺目的是他胯下那匹马。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只在额间有一撮金毛,形如弯月。此马名唤“照夜玉狮子”,是西夏进贡的宝马,神宗皇帝赐给卢家祖上,传了四代。它站在那儿,比寻常马匹高出半头,筋肉虬结,四蹄如碗,眼中神光湛湛,偶尔甩头,颈上长鬃飘洒如银瀑。

    街坊邻居早已围得水泄不通。有老者颤巍巍上前:“员外爷这是要出远门?”

    卢俊义在马上拱手:“去泰安州进香,顺道看看生意。有劳各位父老挂怀。”

    “员外爷一路平安!”

    “早些回来!”

    祝福声此起彼伏。卢俊义心头一暖,这些百姓多是受过卢家恩惠的。他朝人群团团一揖,再不犹豫,一提马缰:“出发!”

    玉狮子长嘶一声,声如龙吟。车队缓缓开动,车轮碾过青石板,骡马銮铃叮当,在晨光中汇成一支颇具声势的队伍,向南城门迤逦而去。

    燕青催马跟上,与卢俊义并辔而行。他回头望了望渐远的卢府门楼,忽然低声道:“爹,昨夜孩儿做了个怪梦。”

    “哦?梦见什么?”

    “梦见……咱们这车队,走着走着,忽然走进一片大水里。”燕青眉头微蹙,“四面都是芦苇,不见天日。水里还有许多黑影,围着咱们打转。”

    卢俊义哈哈大笑,声震长街:“痴儿!梦是反的。咱们这是去泰山朝圣,自有神明庇佑。纵有妖邪,你爹手中这杆枪,也管教它来得去不得!”

    话虽如此,他心头却掠过那道人“血光之灾”的预言,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出得南门,上了官道。时值暮春,道旁杨柳依依,麦田青青,远山如黛。卢俊义深吸一口田野的气息,胸中块垒为之一清。什么灾厄,什么煞气,在这天地浩荡之间,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车队日行六十里,夜宿驿馆客栈。卢俊义行事周密,每日早晚必亲自巡查车马货物,安排守夜人手。李固则打理一应食宿开销,精明算计,处处节省。燕青带着几个年轻庄客在前探路,时而射些野味改善伙食。一行人晓行夜宿,倒也平安无事。

    如此行了三四日,已过了黄河,进入山东地界。

    二、初入险地

    这日晌午,车队正在一处山坳歇脚打尖。此处地势险要,两山夹峙,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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