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阿贝脸上。她身旁跟着的、像是佣仆模样的老妈子也帮腔斥骂。

    周围渐渐聚拢了一些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阿贝又羞又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会反复说着“对不起”。

    “怎么回事?”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阿贝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个穿着深灰色呢子大衣、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他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和疏离,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那个气势汹汹的女人身上。

    “齐少爷!”那女人见到来人,气势顿时矮了半截,脸上挤出几分委屈的笑容,“您来得正好,您看这乡下丫头,毛手毛脚的,把我这新做的旗袍都给毁了!”

    被称作齐少爷的年轻男子,正是齐啸云。他今日恰好来附近办事,听到喧哗便过来看看。他的目光掠过那女人旗袍上微不足道的几点油污,又看向那个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穿着寒酸、满身狼狈的少女。

    不知为何,那少女单薄无助的身影,让他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生出几分不忍。尤其是她低头时,那截露出的、纤细而白皙的脖颈,竟让他恍惚间想起另一个总是温婉浅笑的身影。

    “一件衣服而已,洗洗便是。何必当街与人为难。”齐啸云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的随从。

    随从会意,上前对那女人低语了几句,又递过去几张钞票。那女人见状,脸色变了几变,终究不敢得罪齐啸云,悻悻地瞪了阿贝一眼,带着老妈子走了。

    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

    阿贝还沉浸在方才的惊吓和屈辱中,低着头,不敢看那位帮她解围的“贵人”。

    “你没事吧?”齐啸云看着她,语气缓和了些许。

    阿贝这才抬起头,泪痕未干的小脸映入齐啸云眼中。那是一张带着江南水灵之气的面孔,眉眼精致,虽然此刻满是惶恐与疲惫,却难掩其底子里的清秀。尤其那双眼睛,含着泪水,如同被雨水洗过的黑曜石,带着一种小兽般的惊慌和倔强。

    齐啸云微微一怔。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没……没事。谢谢……谢谢先生。”阿贝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小声道谢,声音还有些哽咽。她不敢多留,再次鞠了一躬,转身就想逃离这让她窘迫的地方。

    “等一下。”齐啸云叫住了她。

    阿贝脚步一顿,紧张地回过头。

    齐啸云看着她冻得有些发青的嘴唇和单薄的衣衫,又看了看地上那碗打翻的、几乎看不到油水的馄饨,心中了然。他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取出皮夹,抽了几张纸币,递过去:“拿着,去买点吃的,添件衣服。”

    阿贝看着那叠崭新的、印着外国银行字样的钞票,愣住了。长这么大,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也从未有人如此轻易地施舍给她。一股混合着屈辱和自尊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猛地后退一步,用力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不,不用了。先生刚才帮我解围,我已经很感激了。这钱,我不能要。”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走进了迷蒙的雨帘中,那瘦削而挺直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齐啸云拿着钱的手还悬在半空,看着那少女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在这沪上,多少人为了钱可以卑躬屈膝,甚至出卖灵魂,这个看起来穷困潦倒的乡下丫头,竟然拒绝了他这看似“理所当然”的帮助?

    有点意思。

    他收起钱,对随从淡淡吩咐了一句:“去查一下,刚才那丫头什么来路。”

    “是,少爷。”随从躬身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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