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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太湖边的小渔村。天还没亮透,湖面上笼着乳白色的薄雾。十五岁的阿贝踩着露水浸湿的滩涂,将昨晚撒下的渔网一截一截收回。她的手因为常年泡水而粗糙开裂,但动作娴熟有力,一拉一提间,银白色的鱼就在网中扑腾。
“阿贝!今天收成不错啊!”隔壁船上的福生叔探头喊,“得有二十斤吧?”
“差不多。”阿贝抹了把额头的汗,露出笑容。晨光勾勒出她清秀的侧脸,皮肤被湖风吹得微黑,但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珍珠。
渔网全部收完时,东方天际已经泛出鱼肚白。阿贝把鱼篓扛在肩上,赤脚踩着潮湿的泥土往家走。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几个早起的妇人正在洗衣,见她过来,纷纷招呼:
“阿贝又这么早!”
“这丫头勤快,莫老憨有福气哟。”
阿贝腼腆地笑笑,加快脚步。她不太擅长应付这些热情的乡亲——六年前,养父母莫老憨夫妇从码头捡到她时,她还是个不会说话、只会睁着大眼睛惊恐看着周围的孩子。养母说,她当时穿着绸缎小袄,怀里揣着半块玉佩,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被人丢在码头?
养父去码头上打听过,没人认识这个孩子。他们报了官,官府查了三个月,毫无线索。最后,这对善良的渔民夫妇决定收养她,给她取名“阿贝”——因为捡到她时,她怀里除了玉佩,还有一颗用红绳系着的贝壳。
“到家了。”阿贝推开篱笆门。小院里,养母正在生火煮粥,养父在修补渔网。见她回来,养母连忙接过鱼篓:“哎哟,这么重!快歇歇,粥马上好。”
“我不累,娘。”阿贝蹲到养父身边,“爹,网破得厉害吗?我帮你补。”
“不用不用,你去歇着。”莫老憨憨厚地笑着,“你这双手啊,不该干这些粗活。”
“爹——”阿贝无奈。养父母总是这样,把她当瓷娃娃一样护着。明明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他们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让她吃白米饭;明明她早就可以跟着下湖打鱼,他们却坚持让她去村里的私塾念了三年书。
“阿贝啊,”养母盛好粥,端到小木桌上,“昨儿个王婶来说,镇上李老爷家要招个识字的丫头,帮账房先生抄抄写写,一个月给三块大洋呢。你要不要去试试?”
阿贝摇摇头:“我不去。我要在家帮爹娘。”
“傻孩子。”养母在她身边坐下,粗糙的手抚过她的头发,“你今年十五了,该为自己打算打算。爹娘没本事,不能给你攒嫁妆,你得多学点本事,将来……”
“将来我哪儿也不去,就陪着爹娘。”阿贝打断她,语气坚定,“再说了,我会补网,会打鱼,还会认字算账,养活自己没问题。”
莫老憨和妻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慰和心酸。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吃过早饭,阿贝拎着鱼篓去镇上卖鱼。从渔村到镇上要走五里路,她通常搭福生叔的牛车。今天车上还坐着几个同村的姑娘,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听说了吗?沪上来的戏班子要在镇上唱三天!”
“真的?演的什么?”
“《牡丹亭》!我表哥在镇公所当差,说戏班子的行头可华丽了,光是头面就值好几百大洋呢!”
姑娘们兴奋地议论着,阿贝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衣襟里的那半块玉佩。沪上——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既陌生又熟悉。养母说,捡到她时,她身上穿的是沪上最时兴的绸缎料子。可她对那个地方毫无记忆,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高高的洋楼,叮叮当当的电车声,还有一个温柔的女人哼着歌哄她睡觉……
“阿贝,你去不去看戏?”同村的春妮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