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间,好像会亮堂一些,空气里那种挥之不去的、混合着煤烟、霉味和廉价皂角的沉闷气息,也会被冲淡。

    更重要的是,齐啸云身上有种她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那是属于“外面”那个世界的,属于干净的街道、明亮的学堂、温暖的厅堂的气息。他就像一个窗口,让她窥见一丝早已破碎的过往,和另一种她几乎已经忘记该如何想象的生活。

    屋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停在门口。

    莹莹耳朵尖,立刻抬起头。林月茹也停下了针线。

    门被轻轻敲响,三下,停顿,再一下。这是齐家老管家定的暗号。

    莹莹眼睛一亮,跳下小凳,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老管家,而是齐啸云一个人。他今天穿了一件半旧的藏青色棉袍,围了条灰色围巾,小脸冻得有些发红,手里提着一个藤编的食盒,还有一个小小的布包。

    “云……云哥哥?”莹莹有些惊讶,侧身让他进来。

    齐啸云点点头,走进屋里。他显然不习惯这里的低矮和昏暗,微微蹙了下眉,但很快舒展开,将食盒放在唯一那张摇晃的小桌上。

    “福伯染了风寒,怕过给你们,就没来。”他开口,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亮,语气却很沉稳,“姆妈让我带些点心过来,还有……”

    他将那个布包递给林月茹:“里面是几件我穿小了的旧毛衣,姆妈说拆了线,可以给莹莹改件小衫,比单穿棉袄暖和。”

    林月茹接过布包,入手柔软厚实。她看着眼前这个身量开始抽条、眉目间已有几分英气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齐家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暗中接济至今,这份情谊,太重了。

    “代我多谢齐太太。”她温声道,“总让你们破费……”

    “林姨不必客气。”齐啸云打断她,语气认真,“父亲常说,莫伯伯是真正的君子,他的家人,齐家不能不照拂。”他顿了顿,看向正小心翼翼打开食盒盖子的莹莹,声音放柔了些,“而且,莹莹……就像我妹妹一样。”

    食盒里是两样精致的点心:桂花定胜糕和松仁枣泥酥,还冒着微微的热气。莹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漂亮的食物了,上一次吃点心,好像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另一个很大很亮的房子里……

    她没有立刻去拿,而是抬头看了看母亲。

    林月茹点点头:“谢谢云哥哥。”

    莹莹这才伸出小手,小心地拿起一块定胜糕。糕体松软,带着淡淡的桂花甜香。她咬了一小口,细细地嚼着,眼睛幸福地眯了起来。

    齐啸云看着她吃,嘴角也微微上扬。他从棉袍口袋里又摸出一样东西,是个牛皮纸包着的小方块。

    “这个,给你。”他递给莹莹。

    莹莹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本崭新的、散发着油墨香气的识字课本,封面上印着“国语课本(第一册)”。

    “我听福伯说,弄堂口那个教私塾的老先生,有时会教几个孩子认字。”齐啸云说,“你……想认字吗?”

    莹莹愣住了。她捏着那本崭新的课本,指尖微微颤抖。认字?她当然想。她见过弄堂里几个稍大点的男孩女孩,拿着破旧的课本,蹲在墙角咿咿呀呀地念。她每次都偷偷站在远处听,那些方块字像有魔力一样,让她着迷。但她从不敢靠近,更不敢开口要求。她知道,姆妈连给她吃饱穿暖都已拼尽全力,哪里还有余钱让她去认字?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齐啸云,黑沉沉的眼睛里亮得惊人,却又带着不确定的惶恐。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很小,“我可以吗?”

    “可以。”齐啸云回答得斩钉截铁,“我跟老先生说好了,你不用交束脩(学费),每天去听一个时辰就好。这本书,是我用零花钱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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