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云哥哥的妹妹吗?”莹莹眼睛一亮,“那阿娘也去参加吧!阿娘绣得最好看了!”
孩子的天真话语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林氏心底某个锁着的匣子。
是啊,她为什么不能去?她曾是沪上最风光的莫家主母,她的女红是苏州绣娘亲传,连当年巡抚夫人都赞不绝口。如今虽然落难,但手艺还在。
而且……如果能在比赛中见到齐家人,也许能打听到更多消息?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当天晚上,林氏做了个决定:报名参赛。
但要以什么身份?真名肯定不能用。她想了一夜,最后决定用化名——“苏月娘”。苏州来的绣娘,死了丈夫,带着女儿讨生活。这个身份合情合理,也不会引人怀疑。
第二天,她托李婶帮忙打听报名事宜。李婶很热心,当即就带她去了城隍庙旁边的报名处。
报名处挤满了人,大多是年轻女子,也有些中年妇女。负责登记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态度傲慢,对那些衣着普通的报名者爱答不理。
轮到林氏时,他上下打量她一番:“姓名?年龄?籍贯?”
“苏月娘,三十一岁,苏州人。”林氏垂着眼回答。
“会什么绣法?”
“苏绣、湘绣都会一些,还会些新式针法。”
男人挑了挑眉,递过来一张表格:“填了。初赛是下月初一,带一件自己的作品来。”
林氏接过表格,到旁边填写。正写着,忽然听到一阵骚动。抬头看去,只见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在仆人的簇拥下走进来,为首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洋装,昂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齐小姐来了!”有人低呼。
原来那就是齐文慧。
林氏低下头,快速填完表格交上去,然后匆匆离开。走出报名处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齐文慧也在填表,侧脸的模样,竟然和莹莹有几分相似。
她心里一颤,快步走回家。
接下来的一周,林氏开始准备参赛作品。她决定绣一幅“荷塘清趣”——这是她最拿手的题材,荷花、莲叶、水波,层次丰富,能展现多种针法。
白天,她做日常的活计维持生计;晚上,等莹莹睡了,她才拿出那幅绣品,一针一线地绣。煤油灯的光线昏暗,她的眼睛很快酸痛,但手上的动作依旧精准。
有时候,莹莹半夜醒来,看到母亲还在灯下刺绣,就悄悄爬起来,给母亲倒杯水。
“阿娘,累吗?”
“不累。”林氏摸摸女儿的脸,“阿娘要给阿莹挣个好前程。”
莹莹不懂什么是“前程”,但她知道,母亲很辛苦。于是她更努力地学习,放学回来就帮母亲分线、理布,小小的手已经能做些简单的活计了。
初赛前一天,作品终于完成了。展开来看,荷叶碧绿欲滴,荷花娇嫩粉白,水波粼粼,仿佛能听到清风拂过荷塘的声音。
林氏看着这幅作品,想起了莫家花园里的那个荷塘。每到夏天,莫隆就会带着她和两个女儿在塘边赏荷,贝贝总想摘荷花,被她笑着阻止;莹莹则安静地坐在父亲怀里,听父亲念诗。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绣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阿娘?”莹莹不知何时醒了,站在楼梯口,担忧地看着她。
林氏连忙擦掉眼泪:“没事,阿娘就是……想起了以前。”
她小心地收起绣品,用布包好。明天,这幅凝聚着她心血和回忆的作品,将带她走向一个未知的战场。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