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线,疾步上前,也顾不得女儿身上的污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声音发颤,“这是怎么了?摔了?还是……有人欺负你?”
温暖的怀抱带着熟悉的、如今已淡了许多的皂角清香,瞬间击溃了莹莹一路强撑的坚强。她把脸埋在母亲怀里,肩膀微微抽动,却倔强地没有哭出声,只是闷闷地“嗯”了一下。
林婉贞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她不再多问,只是更紧地抱住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曾经的莫家主母,何曾想过有一天,她的女儿会为了捡拾一点煤渣,在泥泞里被人欺辱。
“没事了,没事了,回来就好。”她低声安抚,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煤渣没了就没了,阿娘这里还有两个铜板,明天……明天我们去买点。”
她扶着莹莹在唯一的破木凳上坐下,赶紧去倒了一点点温在灶台上的热水,用一块相对干净的旧布,仔细地给女儿擦拭脸上的污泥和手上的伤口。冰凉的水触到破皮的地方,莹莹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忍一忍,乖。”林婉贞动作更加轻柔,看着女儿手心那几道渗着血丝的红痕,眼眶阵阵发热。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如今,她是女儿唯一的依靠,她不能先倒下。
擦洗干净,林婉贞找出之前齐家管家偷偷送来的一小瓶跌打药酒,这还是当初莫隆备在家里常用的。她小心翼翼地给莹莹涂抹伤口,药酒辛辣的刺激感让莹莹缩了缩手,但很快,一股暖意便蔓延开来。
“阿娘,”莹莹抬起头,眼睛因为刚才隐忍的泪水而显得格外清亮,“我不怕疼。”
林婉贞看着女儿稚嫩却写满倔强的小脸,心中百感交集。她摸了摸女儿的头:“阿娘知道,莹莹最勇敢了。”
“阿娘,”莹莹忽然压低声音,小手伸进衣襟,掏出那半块已经被她擦拭干净的玉佩,“刚才摔跤的时候,它掉出来了。”
林婉贞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眼神一凝,复杂难言。这是莫家鼎盛时,莫隆特意寻来上好的和田玉,请名匠雕琢,寓意团圆平安。如今,玉在人非,家破人散。
“我想起爹爹说的话了,”莹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认真,“他说,这是莫家女儿的凭证。阿娘,我们……我们还能回去吗?爹爹……还能回来吗?”
林婉贞接过那半块玉,冰凉的触感直透心底。回去?谈何容易。莫隆生死未卜,罪名是“通敌”,昔日故交避之不及,家产尽数查封。她们母女能在这贫民窟苟活,已是不易。
但她不能击碎女儿心中最后的希望。她将玉佩重新塞回莹莹手中,紧紧握住:“莹莹,记住,无论发生什么,这玉佩都不能丢。它是你爹爹留给你的念想,也是……也是我们莫家骨气的一种象征。日子再难,脊梁不能弯。你爹爹……他一定还活着,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
她的话,像是在对女儿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莹莹重重点头,将玉佩小心地藏回衣襟内,贴着胸口放好。那冰冷的玉石,似乎真的带来了一丝虚幻的暖意和力量。
“阿娘,我明天再去捡煤渣,我会小心,跑得快一点。”莹莹看着空荡荡的竹篮,小声说。
林婉贞心中一痛,却无法反对。生存面前,尊严有时不得不退让。她只能将女儿更紧地搂住,哑声道:“好,但一定要小心,看到那些野孩子,就躲远点。”
夜色渐浓,棚户区没有电灯,只有零星几点如豆的油灯光芒从窗户缝隙透出。母女二人就着一点冷掉的杂粮饼子,喝了点热水,便早早躺下了。破旧的棉被难以抵御沪上冬夜的湿寒,她们只能紧紧依偎在一起,互相汲取着微薄的体温。
黑暗中,莹莹睁着眼睛,听着外面巷子里野狗的吠叫和不知哪家传来的争吵哭闹声。这是她从未想象过的生活,与过去那个鲜花着锦、仆从环绕的莫家大小姐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