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潮气的渔网。她蹲下身,小手费力地抓起沉重的、散发着鱼腥味的麻绳网,开始有模有样地折叠起来。动作虽然稚嫩,甚至有些笨拙,但神情却异常专注认真。

    莫老憨看着女儿,黝黑粗糙的脸上露出憨厚满足的笑容。他话不多,只是默默地检查着船上的物件,确保一切稳妥。

    小船在莫老憨有力的摇橹下,晃晃悠悠地驶离了岸边,滑入被晨雾笼罩的河道。阿贝坐在船头,一边叠网,一边好奇地看着两岸缓缓后退的景色。水鸟从芦苇丛中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早起的白鹭在浅滩上优雅地踱步;河面上,氤氲的水汽在初升的朝阳照射下,开始泛起金色的光晕。

    “阿贝,别光顾着看景,留心脚下,别掉水里去!”王氏在船尾整理着待会儿要撒的网,不放心地回头叮嘱,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疼爱。自从收养了这个女儿,她和老憨几乎把积攒了半辈子的柔情都倾注在了她身上。这孩子也争气,虽然来历不明(他们猜测是落难的大户人家孩子),却一点也不娇气,活泼开朗,懂事得让人心疼。

    “知道啦,娘!我稳当着呢!”阿贝头也不回地应着,声音像清晨的露珠一样清亮。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叠好的渔网推到一边,又跑去帮莫老憨扶橹——虽然她的力气微不足道。

    渔船在河道拐弯处遇到了同村的几艘船。船上的孩子们看到阿贝,纷纷笑着打招呼:

    “阿贝,又跟你爹娘出船啊?”

    “看,阿贝比我们家小子还能干呢!”

    阿贝也不认生,扬起小脸,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的笑容,大声回应:“我帮爹娘干活,我乐意!我爹说我以后肯定是个好渔娘!”

    她的笑声在河面上荡漾开去,感染着清晨忙碌的人们。莫老憨和王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与满足。虽然清贫,但有了阿贝,这个家就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靠了岸,莫老憨将捕获的几尾鲜鱼和一些小虾拿到不远处的集市上去卖。王氏则带着阿贝在河边清洗渔具和船舱。阿贝挽起裤腿,赤脚踩在冰凉河水的青石板上,用一把比她手臂还长的破扫帚,费力地刷洗着船板上的鱼鳞和泥污。偶尔有调皮的小鱼从她脚边游过,她会惊喜地低呼一声,试图用手去捧,却总是徒劳。

    同村几个穿着稍好些、不用干活的孩子跑过石桥,看到正在劳作的阿贝,有个胖小子指着她笑道:“看,阿贝又在做大人活儿了!像个泥猴子!”

    若是以前在莫公馆,有人敢这么说莫家小姐,早就被下人拖下去掌嘴了。但现在的阿贝,只是抬起头,用手背抹了一下溅到脸上的水珠,非但不恼,反而冲那胖小子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回敬:“我乐意!我爹娘夸我勤快!比某些光吃饭不干活的人强多啦!”

    她的话引得旁边几个洗衣服的妇人一阵善意的哄笑。那胖小子讨了个没趣,嘟囔着跑开了。

    王氏走过来,看到阿贝小脸上又是水又是汗,裤腿也湿了大半,心疼地把她拉起来:“好了好了,剩下的娘来。看你这小手,都泡皱了。饿了吧?娘今天卖鱼得了几个铜板,给你买了块麦芽糖,快尝尝。”说着,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用油纸仔细包着的糖。

    阿贝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她接过那带着母亲体温的麦芽糖,却没有立刻塞进嘴里。她小心地掰下一小块,踮起脚尖,非要塞进王氏嘴里:“娘先吃!娘最辛苦!”

    王氏猝不及防,嘴里被塞进一股甜滋滋的味道,一直甜到了心里头。她含着糖,看着女儿天真满足的笑脸,眼眶微微发热。她伸手将阿贝搂进怀里,用下巴蹭着她柔软的头发。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捡到阿贝时的情景,那半块质地极佳、绝非寻常百姓家能有的玉佩……这孩子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如今又在何方?沪上那样的地方,波谲云诡,他们夫妇这样的小门小户,真的能护得住这孩子吗?每当想到这些,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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