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子豪的脸色瞬间变了。靠皮绿是赌石行里最恶心的陷阱之一——原石表面薄薄一层是高品质翡翠,底下全是废料。他昨天确实请了三位师傅反复打灯,得出的结论模棱两可,所以才想来找楼望和的茬转移注意力。
“楼少说笑了。”万子豪强装镇定,“我们万玉堂的师傅都是几十年经验的老手,怎么可能看走眼?倒是您这块蒙头料——”他用力踢了踢原石的底座,“皮壳这么厚,砂粒粗糙,松花杂乱,蟒带也不明显。说句不好听的,这玩意儿扔路边都没人捡。”
围观的人群发出窃窃私语。确实,从传统赌石经验来看,这块原石的表现堪称“灾难”。皮壳太厚意味着看不清内部,砂粒粗糙说明玉质可能粗糙,松花(绿色在皮壳上的表现)杂乱无章,蟒带(指示翡翠可能存在的带状纹路)时隐时现。所有迹象都指向一个结论:垮。
楼望和却笑了。他走到原石旁,手掌贴在冰凉的皮壳上。透玉瞳悄然运转,视线穿透了厚重的皮壳——
里面不是翡翠。
是一片血红。
拳头大小的血玉髓悬浮在岩石中央,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无数金色丝线从血玉髓中辐射而出,穿透岩石,在皮壳内部形成了那些看似杂乱的纹路。更神奇的是,这些金色丝线正在缓慢地呼吸、脉动,每一次脉动都带起一圈微弱的能量涟漪。
而在血玉髓的核心,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一个蜷缩的人形,又像是一尊微小的佛像。
“楼先生。”沈清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轻,只有他能听见,“不要直视太久。血玉髓会反噬窥探者的心神。”
楼望和猛地收回视线,额头渗出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要被吸进那个血色世界里。
“怎么,楼少不敢说话了?”万子豪得意洋洋,“要我说,您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八百万,我出一千万买您这块石头,就当交个朋友,怎么样?”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赌石圈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解石前转手,等于承认自己眼力不行,是懦夫行为。
楼望和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万少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们楼家有个祖训——自己选的石头,跪着也要解开。”
“好!有骨气!”万子豪拍手,“那就请吧。我倒要看看,您这块‘神石’能开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
解石师傅上前,征求楼望和的意见:“楼少,怎么切?”
按照常规,这种蒙头料要先擦皮(磨掉一部分皮壳观察),再决定切割方案。但楼望和摇了摇头:“不切。”
“不切?”师傅愣住了。
“擦。”楼望和指向原石侧面一处不起眼的凹陷,“从这里开始,慢慢擦,见到色就停。”
这是最保守也最费时的做法。擦石是用砂轮一点点磨掉皮壳,不会损伤内部玉肉,但速度极慢。这块三百公斤的原石,全部擦完可能要三天三夜。
万子豪哈哈大笑:“楼少这是怕了?打算用拖延战术?”
楼望和没理他,对师傅说:“按我说的做。工钱按三倍算。”
师傅咬了咬牙:“成!听您的!”
砂轮启动,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石粉飞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砂轮已经磨进去三公分,还是灰白色的石头,没有任何出绿的迹象。
万子豪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他身后的老师傅们已经开始摇头叹气,围观的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
“垮了,肯定垮了。”
“八百万打水漂咯。”
“年轻人还是太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