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已无怒火,唯有一片冰原般的决绝。

    “他们以为,烧掉一本书,就能灭掉一种思想?”她低声自语,语气平静得可怕,“可药语……是从尸体里长出来的,是从瘟疫中爬出来的,是从千万人痛嚎与求生中喊出来的。”

    “你想封?我偏要——破。”

    翌日深夜,风起檐动。

    林奉安披着素青外袍,独自踏进药阁。

    他步履沉稳,面上挂着一贯温和笑意,拱手道:“听闻药语堂立规,特来道贺。新典编纂,可需老夫略尽绵力?”

    云知夏端坐案后,正翻阅残片笔记,闻言抬眼,神色淡漠:“林院首亲自登门,岂敢劳您执笔?不过若论‘祖制’渊源,倒是正好请教一二。”

    她不动声色,抬手示意香奴奉茶。

    香奴低头退下,片刻后端来一盏清茶,色泽澄黄,香气清淡。

    林奉安接过,浅啜一口,起初无异,可不过片刻,鼻腔深处忽然泛起一股奇异气味——陈年灰烬混着檀香与铁锈,若有若无,却直冲脑海。

    他瞳孔一缩。

    那是……皇陵藏诏房独有的封咒香。

    唯有守诏长老才能接触,连太子都不得擅入。

    他猛地抬头,看向云知夏。

    而她只是静静坐着,烛光映照下,面容沉静如水,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刻。

    “林院首?”她轻声道,语气甚至带着几分关切,“可是茶不合口?”

    林奉安手指微颤,茶盏几欲脱手。

    他强自镇定,声音却已压不住波动:“你……动了祖制?”

    云知夏终于起身,缓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像踩在他心脉之上。

    她停在他面前,目光如刃,一字一句,清晰如判:

    “你曾用我的药救活三十六名疫卒,如今却为一道杀人诏书来质问我?”林奉安的袖角还卷着未散的风,火折子坠地时发出一声闷响,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焚心之焰。

    云知夏立在药香如幕的光影之间,眸光沉静如渊。

    她没有动,甚至未曾抬手,可整个药阁仿佛都随着她的呼吸而震颤。

    三十六味陈年药香自梁上暗格缓缓飘落——沉檀、龙脑、血竭、断肠草灰……皆是百年熏书所积,专为护典而设。

    这些香气本无形无相,却被昨夜“心火灯”点燃后残留的灵息牵引,此刻一经触发,瞬息化作浓雾缭绕,如轻纱般缠绕整排书架,将那部刚誊抄完毕的《星火录》裹得密不透风。

    火焰触及药雾,竟如遇寒霜,倏然熄灭,连一丝青烟都未能升起。

    林奉安踉跄后退,背脊撞上冰冷的门框,脸色惨白如纸。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的手掌,那曾执脉问诊、救人性命的手,此刻竟在微微发抖。

    “你们……终究要毁了这天下……”他喃喃出声,声音嘶哑,像是从枯井深处捞起的一缕残魂。

    “毁了天下?”云知夏终于迈步向前,裙裾拂过青砖,无声却如刀锋划地,“林院首,你说错了。不是我们要毁它——是你们用一道诏书,早已把天下埋进了坟。”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凿骨。

    “你可知昨夜三十六盏心火为何能燃?那是三百疫卒活下来的命点的!是你亲手灌下我配的‘清瘟解毒汤’后,他们睁开的眼睛亮的!”她逼近一步,目光如针,直刺他心底最不敢触碰的那一角,“你一边用我的药救人,一边又要烧我的书?林奉安,你到底是医者,还是皇权的守墓人?”

    林奉安嘴唇剧烈颤抖,眼中泛起血丝与泪光交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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